“十六岁的开房女。”
“下台,下台,下台!!”
“……”
“……”
这些声音干扰着她的听觉,视觉,神经,动作,让她在如此重要的舞台彩排中不断的失误。
她眼神错乱恍惚,舌根像被泡在血里,有种浓浓的腥甜的锈味,耳返里的音乐诡异地扭曲变形。
彩排舞台结束后。
唐灵脚步虚浮,前脚刚回到休息室,舞台导演组的人就来找他们讨论方才的表现。
“伴舞失误太多了,金玄。”导演担心地说。
金玄拧着水瓶盖,侧身看着前面的大镜子,“还有一次彩排对嘛?”
导演:“嗯,整体彩排还有一次,就在明天开拍前。单个舞台彩排,需要的话,也可以练两三遍。”
金玄瞥了眼在位子上失神的唐灵,和导演说,“我跟她聊一下,要是不行,看能不能换成我一个人。”
导演:“…好的,那我先走了,下一次彩排,我会叫工作人员通知。”
说完,导演离开了休息室。房间内静得可怕。
在唐灵和金玄相处的这短短几天,她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完美主义,一丝不苟,直白坦荡,冷漠却强大。
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在舞台上生出那些幻觉幻听的缘由,她满脑子全部在想,接下来的舞台该怎么办,如果还是跟上回一样,金玄肯定要骂死她…
然而,金玄没有发火,他转动椅子,看向唐灵,很平静地说:“解释一下,为什么发挥失常。”
唐灵:“…”
她不敢说,自己刚才有点幻听和幻视,并且心跳紊乱,呼吸艰难…
因为这种形似ptsd的病症,一旦被公司知道,她将永远失去出道的可能。
事实上,这也是她一次发现,再次踏上舞台的自己会出现这些不适反应。
那场风波在她身上留下的,切实的后遗症,在她曾坠落的案发地——舞台,再次发作了。
金玄看她不说话,静了几秒,“明天的彩排还这样,你就退出舞台,而且,我会和公司说。”
唐灵瞳孔一滞,压着惶然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可金玄不是刺铭,也不是她的美颜奴隶,一切阻碍公司发展的隐患,他都不可能心软。
他漠然地看她一眼,越过她,径直走出了休息室。
——
深夜。
唐灵回到公司宿舍,练习舞蹈动作之于她已经不重要了,关键的是精神问题该如何解决,她一上舞台,从前的那种兴奋,激动,狂喜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杂乱聒噪的悲鸣与指责。
唐灵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比渺茫更可怕的情绪是绝望。
她不敢想,如果真的有应激反应,别说这一次舞台她去不了,她根本不可能出道,公司不会耐心的等待她好,他们只会直接劝退她,再毫不留情的换一个新人。
三年,已经三年了。
唐灵手指尖在颤抖,两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冷汗从头皮直往外钻。
她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
睡前的最后的一秒钟都在想,要怎么去催眠自己,把舞台当作愉悦的享受,而不是挨刀的刑场。
……
良久,她闭上眼,
身体像进入了湿凉漆黑的乌云中。云里是一座城市,老旧矮小,巷道窄瘦弯曲。
视野一直很模糊。
她凭着记忆走到了一栋楼前,白漆,红色印刷大字,写着厚德载物四个字,是他们的校训。
她推开一扇门,内里的场景从教室,忽然扭曲变形成一间密闭狭小的房间。
墙面纯黑无窗,只有一张黑色的床。
一个男生坐在床边,腰微微弓着,头颅低垂,一动不动,气质又颓又冷。
“…”
“你能原谅我吗?”
不知道从何处发出的声音,她的手指摸到自己冰冷的泪。
男生依旧没动,像失去听觉的死去的人体标本。
房间里好安静,没有人吵。
鲜活慵懒的音乐忽地在死寂的房间里诡异的响起。
她像中了蛊,跟着音乐,慢慢地慢慢地,忘乎所以地摇动腰肢,鲜红色裙摆一浪一浪,露出一截雪白柔韧的细腿。
她像童话里穿上红舞鞋的女孩,跳得发了疯。
她两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手从他侧颈下滑。
她不自觉摆动着腰肢,俯身去舔他平直凉薄的唇线,蛰伏不动的喉结。
直到梦的尽头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