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执看看功法,再看看夕昔。
“若是小友在黄泉能修炼,这本功法确实不错。”
夕昔这下是真傻了,刚刚难道不是在说笑么?怎么就突然真的有一本功法给她了?
蔺无执将功法递给她,她都不敢接,慌慌张张站起来,看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
刚刚吃了涮肉,哪能拿这么好的功法?
急匆匆跑到屋檐下,借了雨水冲掉手里的肉荤气,她又从储物袋里拿了一张崭新的帕子,把自己的指甲缝都抠得干干净净。
洗完了手,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接了水想洗脸,秦四喜支着腿看她,抬手用山河随性扇给了她一缕风。
“干净了干净了,别折腾了。”
夕昔却还是惶恐的,她是散修,在遇到秦前辈之前,她连讨生活都艰难,只能做些游走四方打零工的小营生,虽然说是修士,赚灵石得低着头,攒修为得弯着腰,一颗筑基丹,她攒了五年,一本九陵界小宗门都看不上的玄阶修炼功法,她爹娘寿尽之前用毕生家底才给她换了来。
那些宗门里的修士,暗地里称叫她这种人是野修,无根无基,整个修真界里最落魄的那等人。
这样的她,真的配拿到一本这么好的修炼秘笈吗?
看见小姑娘的神色惶恐,秦四喜对她招招手。
“夕昔,过来。”
“前、前辈。”
“你看看门外面。”
夕昔吞了吞口水,看向大门外跪着的修士。
她知道他,九陵界第一修士,大乘圆满的清越仙君。
“你觉得自己论人品、论努力、论德行,比他差么?”
夕昔看了片刻,最后还是摇头。
清越仙君辜负了秦前辈,这么好的秦前辈他都能欠下六斗的债,她是绝不会的。
“不、不差的。”
“既然不差,你又在怕什么?”
夕昔看向自家前辈。
前辈笑着看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天赋极差,毫无根基,若不是侥幸遇到了秦前辈和鹅前辈,她只不过是这九陵界里最不起眼的一块石头、一片烂泥。
金尊玉贵的清越仙君,他是皎皎天上月。
她呢?
她如何能比?
她要是走出去说自觉自己比清越仙君好太多,旁人怕不是要以为她疯了?
可她又说不出口,前辈说过,这世间量人之法千变万化,为人当自守其心。
秦四喜又怎么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扇子轻轻敲在了女孩儿的额前。
“你不必去想别的,只看此刻,他跪在门外,你跟我同桌吃着涮肉。”
秦四喜语气徐徐,用扇子点了下门外那狼狈的男人:
“我不管从前如何规矩如何,旁处规则如何如何,在我面前,只看这一刻——他跪着,你吃肉的此刻。”
湿润的风席卷着回廊,晦暗的天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在秦前辈的脸上。
前辈笑着看她。
“要记住此刻。”夕昔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要记住此刻,心中就再难生出晦涩。”
天下人看她,不过是个运气好的野修。
她要记住,她比那个天生道体、锦衣玉食、身家无尽、驾雾腾云的乾元
法境之主、九陵界第一修士、大乘圆满的清越仙君更值得。
没有根基就不能胜过天之骄子?
五品杂灵根就不能胜过天生道体?
好,她认,她认这些命中注定。
那此刻前辈看她的目光,她为什么不能当做是人生在世的另一条的标准?
铜铃突然响起,一直吃着肉看两人的蔺无执和青苇对视了一眼。
这个叫夕昔的小友已经破了她的金丹心魔障。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再吃一盘肉。
师徒俩动作统一,一人一盘。
心头突然一轻,夕昔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差点儿入了魔障,她瞪大眼睛看着前辈,忽然笑了。
“前辈,我、我好了!”
“好了就好。”秦四喜将那本《黄泉洗髓炼神法》递给她,“要是能学,你也可以叫蔺掌院一声师父了。”
“不行!”蔺无执连连摆手,“旁的还有说头,这个秘笈是我姨母写的,夕昔小友要是练这个,我只能代姨收徒,自称一声姐姐。”
什么代姨收徒?还能这么代?
秦四喜笑着说:“那这么一算你的徒弟还得喊夕昔一声师叔?师叔也有点奇怪,不如叫师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