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景明,景明真的死了……
心底的那条希望之?弦断裂,他?像是一条涸辙之?鱼,张开着?嘴艰难呼吸着?,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身形一颤,站立不稳,几乎就要朝身后倒了去。
“崇柯!”阿芜刚到灵堂附近,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在他?往后仰倒落地前险险扶住了他?。
周崇柯双目失神。
他?与景明自幼相识,亲爹不慈继母恶毒,在那漫长无助的岁月里,他?活得就像是个刺猬,景明是唯一一个屡次被他?扎伤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可是……
周崇柯仰了仰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他?浑身上下却是止不住地发凉,眼泪顺着?脸颊滑入脖颈,领口被洇湿了一片。
他?回身将头?抵在了阿芜的肩头?,声音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去沧州前还?好好的,我?应该阻止他?的,我?本可以阻止他?的……”
周崇柯自责不已,他?总是忍不住去回想,如果那天?他?阻止了景明,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阿芜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毒害他?的人。”
他?们都不过是凡人,那里能够预料到这些呢?
察觉到靠在她肩上的人因痛苦而止不住地在颤抖,阿芜也跟着?一块难受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脆弱的一面……
唯一的朋友意外逝世,崇柯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这样的难过,她却没?有办法帮他?分?担。
阿芜抿了抿唇,心头?感到一阵无力,要是这天?底下真的有神明就好了。
不远处,虞秋秋和褚晏并肩而立,她诧异地看向褚晏,问:“你不去分?开他?们吗?”
——“大庭广众,男未婚女未嫁,这不妥妥触及到狗男人的心理?红线了?他?竟然就这么看着?,不反对?”
褚晏目视着?前方,闻言一阵沉默。
他?忽地转头?看向虞秋秋,她的面色平淡,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人的生死于她而言,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么?”褚晏问道。
虞秋秋撇了撇嘴,没?好气:“我?当然知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人类会为朋友的死而难过,话本上管这叫友情,我?都博览群书了,还?能不知道这个?”
褚晏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当然知道?
不,她不知道。
她所谓的知道,更像是一种通过理?论推演出来的答案,同书上的文字一样冰冷,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降临在普通人身上有多?么沉重。
褚晏心下复杂,恍然间明白了虞秋秋这般冷血的症结所在。
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发自内心地理?解人的感情。
她对这些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文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很擅长学?习和伪装,就连他?,也是最近才发现了端倪。
“他?在难过,就像是心脏的某一部分?被掏空了一样,空洞得深不见?底,亦像是漂浮在黑暗的海面上,惶然无措地面对无边孤寂。”
褚晏耐心解释,试图让她真正地明白。
可虞秋秋却只是疑惑,她眨了眨眼。
——“狗男人又不是周崇柯,他?怎么知道周崇柯是什么感受,别?不是瞎编的吧?”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同理?,子非周,焉知周之?痛?”
虞秋秋有理?有据。
——“我?读书多?,你骗不到我?。”
褚晏微微一声叹息,移开了视线,眸光却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也曾经历过……
成远伯眼眶微红地从灵堂出来,见?到褚晏,似乎有话要说,把?人叫走带去了书房。
不知成远伯和他?说了什么,回府路上,褚晏的脸色可谓是冷得骇人。
阿芜不明所以,以为是因为自己方才同世子爷太过出格了,害怕地往虞秋秋身边靠了靠。
然而,一回到府,褚晏却是立刻令人叫来了魏峰。
休养了大半年?,魏峰的伤好了,身体也恢复得不错。
他?朝褚晏躬了躬身:“公子,找老?奴何事?”
褚晏挥笔作画,末了,将画像递给了他?。
“我?要你不惜任何代价找到这个人。”
魏峰接过画像,只见?画中是个女子,疑惑:“这是?”
褚晏面沉如铁:“她就是褚瑶。”
褚瑶?
那不是——
魏峰眉头?一跳,抬头?看向褚晏,冒充小姐的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褚晏却是冷笑了一声:“我?们都低估她了。”
她还?会假死,能耐大得很!
也就是此事恐牵连出淑妃假死再掀朝中动荡,不能明面上发榜通缉,如若不然,天?罗地网,哪里会让她在毒杀了贺景明之?后再次逃之?夭夭!
“你带人去找到之?后,就地格杀!不必先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