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随从压根就不敢再往下去细思。
当初淑妃毒发身亡时陛下又多么震怒,就连他都?有所耳闻。
宫中血流成河,宫外更是人人自危。
假死药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只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根本无法想象陛下盛怒之下,他们?成远伯府会遭遇什么。
这事一旦追查,势必会先从同样有人用?了假死药的他们?府上?查起?,而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自己清白就能清白的,当初屈打成招、无辜受牵连的人还不够多么?
此等会将自己至于风暴中心的事情,能不沾染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少?爷,那褚瑶当真是留不得啊!”
“死而复生的事情太?过耸人听闻,势必会引人注目,更关键的是那假死药还和淑妃有所关联,万一暴露了出来,我们?成远伯府纵使清清白白,只怕也是百口莫辩啊!”
“少?爷,您想想伯爷,想想成远伯府上?下几百号人,少?爷,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随从跪地劝谏,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
“此毒名为鹤顶红,待会儿只需要将其?掺在?菜里,人服下之后?立刻就会毒发身亡,少?爷,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大局为重啊!”
门外忽地发出了一声咣当的声响。
随从心道?不好,立刻追了出去!
他们?这是天字号房,寻常不会有人上?来,刚才是谁发出的声音?
随从心脏咚咚跳,踏出房门举目四望,却是只见到了地上?有个被摔碎的花瓶,花瓶前头?不远,还有一只正在?开溜的黑猫。
原是只畜生。
随从蓦地松了口气。
……
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
褚瑶背靠着门板滑落在?地,黑暗中,她紧紧抱着膝盖,只觉遍体生寒。
她已?经从捕快那里得知了姚文?华是通缉犯的事情,本以为自己能够将功折罪,却没想到……
褚瑶低头?笑了起?来,眸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这条命,惦记的人可真多啊。
亏她为了堂堂正正回到景明身边,还生出了去和阿芜跪地道?歉祈求原谅的心思,如今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贺景明同那些伪君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
没过多久,贺景明果然令人给她准备了吃食。
褚瑶坐在?桌前,冷眼看着这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只觉讽刺极了。
这算是什么?临死前最后?的一次丰盛晚膳么?
她的视线从盘中的菜一一扫过,他又将毒药下到了哪一盘菜里面呢?
“怎么不吃?”贺景明见她久不动筷,怕她拘谨,说着便她给了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褚瑶默然不语,搭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收紧,抓出了一片褶皱。
良久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贺景明倒了一杯茶,动作间,指甲缝上?嵌的粉末被她轻扣了进去。
那是她从姚文?华身上?搜出来的,本想留着防身,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做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褚瑶将茶杯递了过去,然后?用?没有沾过毒粉的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接着举杯轻笑:“以茶代酒。”
贺景明先是愣了愣,看着褚瑶笑得满眼柔和,他的心情却是复杂至极。
她此番确实有功,但将功折罪,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贺景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这件事情,又或者说服她接受审判,他垂眸看了看眼底这杯茶,不愿拂她的兴,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以茶代酒。”
贺景明将茶饮下,却仍旧心事重重。
其?实,从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便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她即将面临的牢刑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人活着,总归就还是有希望的。
他可以等,等她出来后?,他们?就去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完余生。
可……
贺景明看向褚瑶,多年的牢狱之刑非比寻常,他怕她会心生逃避不愿意。
想到这,他心中蓦地又叹了口气,罢了,还是等她吃完之后?再说吧。
见她碗里的菜仍旧没有动筷,贺景明有些奇怪:“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
知道?她没吃晚饭,特意让人给她做的,难道?是不喜欢吃这些菜?可……他点的都?是她从前爱吃的,是口味变了么……
“你不喜欢这些的话,我让人给你做些别的过来。”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去唤小二,问问厨房还能做些什么菜。
然而,褚瑶听见却是轻嗤了一声。
为了把毒下进她嘴里,这体贴的样子?装得可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