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哥儿极为怕他,一下就低着头,不敢作声。
月池:“……”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
她抱起丹哥儿道:“这是我定的小红花,他说了不算。说说,想要什么,我来帮你看看,还要多久。”
可不论如何,丹哥儿都不肯开口。他急切地望着门外,却迟迟见不到那个想见的身影,想要流泪又不敢喊出声,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月池心下已经了然,朱厚照的眼中仍带着笑意:“看来,是个了不得的大心愿。”
他道:“你叫声爹,爹教你一个马上就能记下《三字经》的办法,好不好?”
月池低斥道:“皇上!”
朱厚照按住她,轻声道:“逗逗他。”
丹哥儿这一声爹,叫得格外爽快。朱厚照应了一声,把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抱起来颠了颠:“好,爹就来教你。”
他将这个孩子带了出去,直到傍晚时分才带回来。丹哥儿彼时已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却仍抓着朱厚照的衣襟不肯放:“爹,爹,我数完了吗?”
朱厚照笃定道:“数完了,明天你就能一口气背下《三字经》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个孩子脸上,看见纯然的喜悦,就像天使一样。
月池斜倚在美人榻上,她道:“你已经无聊到,连一个小孩都要费心欺负了吗?”
朱厚照一哂,他懒洋洋地枕在她腿上,他的眼睛也如水洗过一般:“只有你的事,我才会费心。”
第二天,丹哥儿果然没能按时起来,当他发现已经日上三竿后,急得泪眼婆娑。乳娘道:“哥儿别急,皇爷吩咐了,叫您好好睡呢。”
丹哥儿道:“不是,母亲说了,要是有拖延,就要扣小红花。”
他着急忙慌地爬起来,险些摔下来。乳娘忙抱住他安慰道:“您别急,这是皇爷的吩咐,不会有事的。”
提到朱厚照,丹哥儿总算想起来昨天所学的“秘籍”。他道:“快把《三字经》拿过来。”
乳娘不解其意,还要絮叨,却被他喝止。丹哥儿满心期待,打开这本册子,很快,他的哭声就响彻整个鹤举斋。
月池匆匆赶到时,乳娘正在拼命捂住丹哥儿的嘴,她自个儿也急得涕泗横流:“我的小爷,求求您别哭了,要是惊动了人,咱们全部都得完啊。”
丹哥儿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他的脸涨得通红,突然发狠咬住了乳娘的手。乳娘的手一时间血肉模糊,她疼得龇牙咧嘴,却放松下来:“咬,尽管咬奴婢吧。您千万别闹出声来,一旦叫人知道了,世子和夫人,咱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丹哥儿的动作一僵,他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乳娘何尝不觉心下酸楚:“您要乖乖听话,要好好活着……还记得世子爷叮嘱您的话吗?等您做了这里的主人,就能把咱们全家都接进来了……”
丹哥呜咽道:“可那要等什么时候?”
乳娘一时语塞,窗外传来月池的声音:“等到我们都死了,他们就能进来了。”
这一语,好似惊雷一般。乳娘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她看向门口,月池缓步入内。自入了摩诃园起,乳娘从未见月池动过一次怒,直到此刻,她仍是和颜悦色,可只要她在那里,就叫人不由屏气凝神,不敢少动。
乳娘已是连滚带爬,伏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磕头如捣蒜。而丹哥儿,也已经吓傻了。
月池伸手摸了摸丹哥儿的头:“你想向我求的心愿,就是回家看你的父母吗?”
不提犹可,一提丹哥儿的眼中又蓄满泪水。月池微微一笑:“别哭,我最不耐烦孩子哭了。”
丹哥儿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再不敢作声。月池似在自言自语:“宗室子弟无数,为何会挑一个父母双全的?”
乳娘忙道:“不敢欺瞒您,实是小公子的八字极好,年柱为根,椿萱并茂,月柱为苗,兰桂腾芳,这是极旺父母的命格,再加上他的相貌有幸生得与您有几分相似,这才得了皇爷青眼……他才三岁,他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