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通玄见严嵩一言不发,心下懊悔,他觉得他是说多了,把这个京里来的老爷吓住了。他忙描补道:“不过您也不必忧心,这些老爷们,说到底就是因着有好处,才拧成了一股绳,都是只想吃肉,不想挨打。要是一个吓退了,其他的不也都害怕了吗?”
严嵩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所以说,有你这个首告,我们就该拿黄豫做这只被杀的鸡。可你的证据不足,只怕扳不倒他。”
他的目光灼灼,白通玄只觉喉咙发干,他搜肠刮肚道:“我这里有黄家老夫人送的细软,都是奇珍异宝,绝不是从正途来的。”
严嵩一哂:“奇珍异宝上又没有姓名,他如果反口咬我和你合谋诬陷,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言问得白通玄哑口无言。他甚至有些恼怒道:“小人斗胆,依着老爷的意思,咱们竟是没法子了。”
严嵩道:“这样,你也是此地的地头蛇了,这江浙有多少有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写出来与我瞧瞧,顺藤摸瓜查下去,还怕没有证据吗?”
白通玄一喜,赶忙下去写了。
严嵩枯坐半晌后,霍然起身,一旁的随从都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老爷,这是往何处去?”
严嵩道:“黄府。”
浙江衙门的差役躲在暗处,密切观望驿馆里头的动向,却不想见到严嵩一行急匆匆地出门来,直奔黄府而去。差役们心头一紧,忙赶回去报信。陆完一惊:“看清楚了?他真是直接去了?”
差役连连点头。这下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们也没想到,人家听到了消息,居然连核实都不核实一下,转头就要去搜查了。
暴躁如潘鹏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真的脑子有病吧?”
陈震啐道:“好个不知死活的混账,那我们是否要知会黄豫一声?”
陆完沉吟片刻摇头:“他连旨意都没有,就去直接搜检三品大员的府邸,光凭这个就能让他喝上一壶了。赶紧准备笔墨纸砚,大家一起联名上奏吧。”
谁知,他们这才刚写了几个字,就又被前来报信的差役打断。
差役急惶惶道:“不好了,严参政在半道上又被人拦住了!”
陆完一惊:“可认出是谁?”
那差役眼珠子一转,道:“像是劝农参政徐老爷家的车马。”
众人面面相觑,陆完呵斥道:“该死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来!”
差役只觉十分委屈:“回老爷,小人远远瞧见,就马上来报信了。”
陆完心知怪他也无用,不过出出气罢了。他喃喃道:“徐赞是怎么知道的,好灵通的消息啊。”
潘鹏更是讽刺道:“布政使大人成天说别人门户不严,今日看来,不严的是你家才对!”
王纳海眉头紧锁,嘴上却不愿落了下风:“人家那么早布下这颗棋子,估计就是为了今日,我能盯他一时,难不成还能盯他一辈子,总不能把他堵在屋里吧。”
陈震心急如焚:“可咱们好不容易要叫严嵩坏事,如今走漏了消息,这下不是又要从头再来?”
大家皆迟疑之际,却又听到最新消息:“启禀老爷,这严参政和徐参政一块往黄府去了。”
这短短一上午点得炮实在是太多了,刚开始大家觉得震耳欲聋,到了后来就都被炸蒙了。
王纳海茫然地坐回官帽椅上:“……这可不像要去兴师问罪的。”
非止这些人觉得一脸茫然,忽然被探访的黄豫更是不知东南西北。
严嵩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只见满堂金玉,便知白通玄所言还是有几分真。他和黄豫假模假式地寒暄了几句,当黄豫问起他的来意之后,他与徐赞对视了一眼,索性单刀直入。
他问道:“白通玄其人,佥事可曾识得?”
黄豫一怔,当即变了颜色。严嵩笑道:“此人来到驿馆,向我历数佥事您的罪状。倘若别人来说,我自是不理会。可这白通玄与令堂情意匪浅,还有交结倭寇的书信在,于公于私,我都必须来当面问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