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晏呆呆望着沈万霄消失的地方,那里的血海归于平静,狂风似乎并不能撼动它分毫。
见状,付绮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几近癫狂。他捧着长明灯,眼神痴迷:“松晏啊松晏,你说你要是没多管闲事去赵家那两个女人的梦境里,哪还会有现在这些事情?”
松晏不应声,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仇恨顺着经脉一路烧到眼底,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变得猩红可怖。
“你早就该死了,观御也是,”付绮将长明灯举到眼前,隔着薄薄一层人皮灯罩,脸颊几乎贴上在烈火中昏迷的人,“还有她,这小娘们儿早就该死在寒潭里,偏偏你那舅舅心软,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救她出来。”
语罢,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可怖,紧紧抓住长明灯的双手上青筋暴起,指甲掐白,怨毒道:“要不是因为她,我娘也不会死。”
他一边说着,竟一边想捏诀将长明灯连同被困在灯里的百里轻舟一并摧毁。
楼弃舞在这时现身,他自云端而下,负手前来,白衣黑发翩然若谪仙,独独脸上戴着一只花纹繁复的烫金纹面具,左右一对月白流苏耳坠垂肩,端的是一副霁月清风神仙相,偏偏有些动怒。
是以他站在那儿便无端地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但这种寒意并非沈万霄那种大雪天下光明正大的寒冷,而是幽暗地穴里阴森潮湿的寒冷,恍若青面獠牙的恶鬼。
付绮抬头瞧见他,顿时身子一僵,纵然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开口道:“主子。”
楼弃舞居高临下地扫他一眼,旋即冷声道:“跪下。”
付绮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他不愿意跪,但身后的蛇尾仿佛只听命于楼弃舞,眨眼间便已化作两条腿,紧接着膝弯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似的弯下,“咚”的一声磕在青石之上。
楼弃舞见了,顿时轻蔑地哼声。他手掌一伸,付绮便再抓不住长明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飞到楼弃舞手中。
“本王从未准你擅自行动。”楼弃舞伸出一指,略长的指甲顺着灯盏走了半圈,而后目光越过长明灯落在松晏身上。他停顿片刻,浅笑道:“涟绛,好久不见。”
松晏回头,脸上尚还挂着未干的泪滴,但眼神已然变得冰冷至极。
楼弃舞在这眼神里微微一愣,之后笑语:“几个月不见,你这模样倒更像以前了。”
松晏缓缓起身,手上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放了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