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面前的裂云树嚎啕大哭,树干上张开一个又一个巴掌大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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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脑袋磕到何处,松晏只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拖进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他咬牙挨过脑后的疼,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像是海浪,将他扑倒在起伏的海水之中。他奋力蹬腿,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耳边寒冷的风呼啸而过,吹乱他的发髻。
大抵是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
松晏在强风里勉强睁开眼睛,但目光所及皆是黑暗。
“单舟横!”下坠中,松晏竭力喊了两声,回应他的却只有虚无缥缈的回声,单舟横不知是落到了何处。
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一切都变得十分缓慢。恍惚间,松晏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劲风刮在脸上的刺痛又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一炷香的功夫,又或者是一眨眼的功夫,再或者是一个时辰、一天、三天......松晏在飞鸟不知所云的叫声里醒来,咸涩的海水几乎没过他的胸膛。
松晏呛了几口水,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头顶白灿灿的日光几乎要将大地吞噬。
——这是一片乌黑的海,压抑、阴暗。而海边雪白的沙粒之中开满鲜红的花,夺目、绚烂。
花香浓郁,扑面而来时熏得他只想打喷嚏。
身上的衣裳已然湿透,胸前还未好全的伤口浸入咸水,钻心的疼。
松晏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地往岸上走。他的双唇干裂,面色苍白,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而疯狂渗出的冷汗,还是那片乌黑的海里冰凉的海水。
“松晏!”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松晏转头,见单舟横不知从何处找了件布衣穿上,而原先的锦衣不见踪影。
“松晏!”单舟横大步冲他跑来,踩碎一地艳红如血的花。
松晏如释重负般地朝他笑了笑,趔趄着朝他走去:“单舟横。”
单舟横急忙扶住他,被他胸前一滩血迹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怎么样?能撑住吗?”
松晏粗声喘着气,周身冰凉。他浑身都在发抖,五脏六腑又疼又冷,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惨白如雪。不等单舟横再开口,他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松晏又梦见了那个手持青灯的人。
他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一如既往地睥睨苍生。
眼看着他徐徐走来,松晏听见自己清晰无比的心跳声,混杂着难以忍受的哽咽啜泣。
一步、两步.......
他在松晏面前驻足,停顿数秒后缓缓蹲下身。他青绿的衣角铺在地上,仿若那日佛前莲池里的一片绿叶。
松晏泪眼朦胧,甚至不敢抬头望他。
“......我会剜去你的神骨,送你去人间......”
他说了很多话,但松晏什么都听不清楚。
泪眼朦胧中,松晏只知道那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满怀的桃花香刹那间充斥鼻腔。
下意识的,松晏回抱他。但下一瞬,身后脊骨里炸裂开的疼痛逼他不得不松开手。
在这疼痛里,松晏仿佛窥见匕首刺进后背的那一瞬间——冰凉的刀子划开肌肤,血珠子一滴接一滴地渗出来,薄刃紧接着往下割去,划开血肉,露出森白的骨骼。
“不、不要、不要......不要!”
松晏骤然坐起身,那把滴血的匕首的影子似乎还徘徊在眼前。他惊出一身冷汗, 迷迷瞪瞪不知是醒着还是昏着。
“松晏。”沈万霄将一杯温水递给他。
松晏怔怔地转头。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惊惧,也有茫然。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人,随后猛地抱住沈万霄,止不住抽噎。
沈万霄握着杯子的手一颤,杯中温热的水洒在地上,开出一朵朵不知名的花。
“松晏。”沈万霄伸手擒住松晏胳膊,想要将他推开。
但刚分开一点,松晏又重新缠了上来。
沈万霄垂眸,轻声唤他的名字:“松晏。”
目光触及他发红的眼圈时,沈万霄推拒的手渐渐失力,纵容他紧紧抱着。
松晏什么话都不说。他一直在哭,眼泪全抹在沈万霄的衣襟上。
沈万霄心下叹气,近乎宠溺地揉他的头发,放纵自己环住他的腰身,低声地哄:“没事了,我在这儿,没事......”
“这什么破地方,有海却没有鱼!我腿都跑断了,也不见有人卖......”恰在这时,单舟横猛地推门而入,看清屋内景象时他身子一僵,急匆匆背过身逃也似的飞奔离去,“呃,刚才好像有个老婆婆卖着,我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