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眠什么也没能留住。
他怔愣着,掌心里的血珠缓慢蒸发,扑进眼中时将眼眶染红,晕出潮湿。
沈万霄垂眸看向浸在血泊之中的聚浪。
——它出现在此处,断不会是偶然。看来九重天上,有人在暗中帮助鬼仙。
与此同时,松晏在厢房里埋头苦寻。良久,他才终于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出一掌长的梨木匣子。
他捧着匣子,指腹抹去匣子上的蛛网,扭头朝着步重道:“你来瞧瞧,这匣子是不是赵可月藏在床下那只?”
“嗯,”步重接过匣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应该就是它了,先打开看看。”
“沈万霄让你带我来怀香楼,便是想要我们找红笺。”松晏凑过去,看着他拨弄匣子上挂着的锁,“我们还是动作快些吧,他们在烂柯镜里,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支撑不住才最好,”步重扯动锁扣,眉头紧蹙,“折在里面更好。”
闻言,松晏忍不住抬手拍在他肩上:“你又瞎说!”
“我没瞎说。观御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他应得的!”
“你怎么就不能盼他点好?”松晏心说奇怪。
他从未见过这只金翅鸟对谁展露过这么明显的恶意,沈万霄无疑是个例外。
步重哼声,抓着锁扣的手用力往外一掰,竟然硬生生将它扯断。
他将打开的匣子递给松晏,提及沈万霄时语气多为不满:“反正他就是该死。”
“哦,”松晏颔首。他拿出匣子里的红笺,不想再与步重说下去,于是移开话题道,“既然拿到了红笺,那我们快些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红笺揣进怀里,快步往厢房外走。
步重擦净手紧跟上去,思来想去终还是拧着眉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松晏,你别看观御长得人模狗样的,他的心剖开可真的是黑的。以后你见着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总之别与他走的太近......”
“知道了知道了!”松晏不想听,捂着耳朵巴不得将他的嘴缝上,“你都念叨好几百遍了,我以后见着他我撒腿就跑,不与他搭话,不接近他,行了吧?”
步重满意点头,这才消停一会儿。
两人抄近道往赵家走,小路鲜有人至,周遭妖气环绕。附近山野间的邪祟纷至沓来,眨眼间遮去日光。
见状,松晏稍有心悸地摸摸胸口,才突然意识到长命锁不知掉哪儿去了。
——难怪这些妖魔闻着味来得如此之快。
好在步重是金翅鸟,他在此处,那些妖魔便忌惮他,不敢贸然上前。
松晏抿唇,扭头见一只蛤蟆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往步重身边挪去:“财宝......”
他吞吞吐吐,犹豫着没往下说。
“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步重回头。
松晏静默一瞬,捏着耳垂小声说:“我的长命锁好像......”丢了。
话还没说完,步重便斜眼看了过来。
松晏顿时语塞。
“我说你是榆木脑袋吗?”步重脸色不太好看,“现在才意识到长命锁丢了。”
“啊,”松晏松了口气,“原来你早就知道啊,我还担心——”
“担心我骂你?”步重抢他的话,不屑道,“我说你可长点心吧!那千手观音又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没本事还要一个劲儿地往她跟前凑。要不是有长命锁,你这会儿早就看不见太阳了。”
松晏又捏耳垂:“反正、反正你又不会让我受伤。”
天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总之回神时人已经挡在沈万霄身前,距烂柯镜中的厉鬼仅有毫厘。
“你还知道有我?”步重简直被他气笑,咬牙切齿,“小爷我还以为你眼里只瞧得见观御那个王八蛋呢!”
“他不是......”松晏底气不足。
好吧,沈万霄冷着脸时确实挺王八蛋的,但有时又格外戳心。
至少他以前从未见过有人如沈万霄这般痴情,为了一只不确定存不存在的九尾狐,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找了那么多年......虽说修的是无情道,可瞧起来也不像是个绝情的人。
步重恨得牙痒痒,脱口而出道:“我看你是一点没变,无论什么时候都只知道护着他。”
“哪有?”松晏反驳。
这回步重没与他争,先住了口,神情有些哀伤。
松晏愣住,以为是方才的话让他伤心。他正想着怎么补救,忽然听步重道:“松晏,方才我与你说的都是认真的,你别与他走得太近。他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日后若是......总归伤心难过的只会是你。”
“我有什么好伤心的?”松晏觉得他莫名其妙。
沈万霄有没有心与他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反正等拿到灵玉,他就要赶去京城拜寿,以后与沈万霄指不定是老死不相往来。
步重欲言又止,俄顷,憋出一句:“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