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若风?”云沉缓过神来,心一横踏过门槛,白靴踩进血中被染红。
见他走远,松晏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但他前爪刚踏上门槛,沈万霄便将他抱起来,随后一脚踩进血里。
松晏不由呼吸一滞,他这是——
怕我被弄脏么?
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沈万霄道:“血海有毒,沾之即发,你没穿衣裳,最好不要接触。”
松晏:!
这说的什么话!?狐狸有毛,冬暖夏不寒,和衣服一个道理,又怎么能说是没穿衣裳?
但是——
他确实不想弄脏自己的爪子,于是决定沉默,不与沈万霄争辩。
云沉几乎翻遍整座宅子,却都未见若风的身影,不禁焦躁起来:“他到底去哪儿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山神,”松晏叫他,“你先别急,找不到他兴许是件好事,至少他不在这堆碎肉里。”
云沉有些失控地吼道:“可他不在这儿,我现在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松晏被他凶的微怔,忽然意识到若风对他而言极其重要,兴许就如步重对他十分重要那般。
现在步重找不到他,难说也与云沉这样焦急……不行,得抓紧时间去找步重。
“云沉。”沈万霄语气平淡,叫人也跟着平静下来。
云沉颇为懊恼地抓抓头发:“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松晏凑过去,蹭蹭他以示安慰。心有挂碍,由是生疾,由是生悲,这是师父教予他的道理。
夕阳西下,天色昏暗。
三人立于温家长亭之中,庭外血水浮动,残尸遍布。
遽然,满院子的血水晃了一晃,扑到亭子边缘,溅上沈万霄衣角。他微垂下眸子,见那血水之中有一条暗红的影子飞快游过,动作迅疾,搅起狂浪。
松晏也瞧见了那东西:“奇怪,这血水里怎么会有游鱼?”
“不是鱼,”沈万霄退身,面前一潭血水之中暗红鱼影越来越多,如乌云一般顷刻间聚集在一处,“招鬼令。”
缚鬼令除邪祟,招鬼令引邪祟,皆是大凶之术。但要施此二术,需得以神血为引,世上神明三千,除魔卫道,除了沈万霄这个动不动就发疯的罪神,其他神灵只有逼不得已才会以身涉险使用缚鬼令,更少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催动招鬼令。
松晏诧异抬头,瞧见亭子四角分别挂着一串金铃,红线相互纠缠,爬上亭台楼榭。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飞溅而上的鲜血。
“唰”的一声,红线尽数断裂,露出藏在线后面的黄色符纸,金铃无风自动,叮叮当当如同黑白双煞赶魂的阴铃声。
云沉脸色煞白,两股颤颤,哆嗦道:“这、这怎么会有招鬼令?没有神血,没有神血便无法催动此令,这、这……若风!”
他似是在这急切的铃铛声中失去理智,一脚跨出凉亭。
与此同时,血水一阵翻腾,数条足有碗口粗的红蟒自血里张口咬来。
松晏霎时惊叫起来:“云沉!”
云沉手握拂尘,划水为界,堪堪挡住红蟒一击。
见状,松晏松了口气,却听那金铃声越发急促。
下一瞬,更多蟒蛇袭向云沉。蛇身带起的血水如同落雨,溅到亭中,扭身化作细蛇,吐着红信子扑向亭中二人。
沈万霄反应极快,抬手扭断蛇身,紧接着拔刀出鞘,剑光所过之处细蛇皆被削作细泥。
松晏趴在他的肩头,双目紧闭,整只狐狸都在发抖。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幼时被扔到荒山野岭,独睡坟地都不曾畏惧过,唯独惧怕蛇这种冰冷湿滑的东西。
打斗之下,红蟒似是生有神识,意识到云沉手里的拂尘是他的武器,便纷纷改变攻势,合力咬向他持拂尘的手。
云沉惊惶,眸子中映出缠绕在一起如同红绳相结的蟒群。尖利的蛇牙仿佛刺刀,猛然扎穿他的手臂。
“啊!”随着一声痛呼,他的手臂被齐肩扯下,断手顷刻间被蟒群吞食。如注的鲜血奔涌而出,云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那柄拂尘掉进蟒群之中,很快便不见踪影。
而亭子之中,沈万霄与松晏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万霄刚清醒不久,法力受限,难聚业火。而这些红蛇越杀越多,尸块甫一落地便化成新的红蛇,根本无法杀绝,他只好带着松晏尽量避开红蛇袭击,不主动攻击。
金铃不停作响,仿佛一道催命符。
云沉含了满口的血,青丝散乱,被巨蟒缠住身子,难以喘息。
忽的,承妄剑破空而来,转瞬间剑光将那条红蟒斩作两半,腥臭黏稠的黑血喷了云沉满身。他无力地下坠,“扑通”一声跌入身下血池。
被斩成两截的蟒蛇扭动着身体,伤口处迅速长出新的血肉白骨,眨眼之间已变作两条红蟒,嘶叫着低头看向亭子下的人,长尾打碎院中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