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见是卜幼莹,便浅浅笑道?:“阿莹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卜幼莹撅着唇,蹙眉上前拿掉他?手中的毛笔和劄子:“周御医都跟我说了你?晕倒的事,还特地让我叮嘱你?不要再劳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得静养?”
他?莞尔:“阿莹不用担心?,周太医也说了我并无大碍,只不过这几日事务繁多,有些事情又进?展得不顺利,这才导致压力增大睡眠不足,我方才已经睡过了,现在?很精神。”
说着,他?便又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劄子。
不曾想她直接将他?的手握住,拉到自己身前来,强行将它?困在?了自己双手之间,而后瞪着他?:“大夫最怕的就是病人不听话了,你?再这样我可要去?陛下面前告状了。”
萧祁墨无奈地笑了声:“阿莹,乖,这些劄子今日不处理,明日只会堆得更多。何况这上面只是些各地日常琐事,不会劳费我心?神的。”
“那也不行。”她坚定拒绝。
随后看了一眼桌上堆放着的劄子,约莫有个二三十本的样子,这样看下去?他?难免又会劳累。
于是抿唇思忖须臾,提议道?:“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批吧?你?将要批的内容口述给我就行。”
她提出这个提议,心?里其实?非常忐忑。毕竟这可是劄子,不是什么?话本子,自然不是她一个女儿家随随便便能?看的。
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大合忌惮宦官乱政,因此?并未设立司礼监,这些朝政向来都是由陛下或太子亲自处理。
但?没想到他?眉眼含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那劳烦阿莹了。”
于是卜幼莹便曲腿坐在?他?身旁,拿起其中一本批阅起来。
如他?所说,劄子上并非是什么?机密要事,只是各地官员呈上来的一些本地琐事,陛下不爱看,便交给了萧祁墨。
比如哪地橘子熟了、哪地又丰收了、亦或是近日天气如何等等,繁琐噜苏,看下去?还是会劳费一些心?神的。
不过,卜幼莹倒是很喜欢。
看这些内容时,杏眸里仿佛有繁星闪烁,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态,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萧祁墨在?一旁默默看着,半晌,出声问道?:“阿莹可有什么?想去?实?现的事情吗?”
“嗯?”她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仍旧思索了一番,“这个我倒是从未想过,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不过硬要说的话,儿时听阿娘讲起徐霞客的故事,我挺羡慕他?的,可以四处游历,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
“你?也想去?吗?”他?接着问。
卜幼莹愣了瞬,垂眸摇了摇头:“我去?不了。虽然很向往,但?我和你?一样,这辈子只能?待在?皇城里了。”
他?静静看着她。
良久,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开口:“对不起。”
她张张唇,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春雪急促的声音:“二殿下,您不能?进?去?!二殿下.”
他?们齐齐望去?,只见萧祁颂风风火火地站在?门口,瞳眸如炬,正紧盯着相拥的二人。
看见他?的一刹那,卜幼莹身子骤然一滞,这才想起来他?们约了巳时见面,而此?刻早已过了巳时。
她连忙轻推开萧祁墨,坐直身子,垂下眼眸不敢与面前的人对视。
萧祁墨倒是坦然看着对方,微微笑道?:“祁颂这么?急匆匆跑来我东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萧祁颂并不接他?的话茬,收敛眸中怒意后,前摆一掀便坐在?了他?们对面。
而后也微微笑道?:“我还以为今日在?朝堂上,兄长是被我气晕了,没想到是为了早早退朝,好回来陪卜姑娘啊。”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卜幼莹不禁蹙了下眉。
随即便听萧祁墨不疾不徐地回他?:“祁颂说笑了,今日朝堂争论?不过是政见不同而已,实?属正常。不过是父皇器重我,让我这几日处理了不少政务,有所劳累才晕厥罢了,劳烦你?特地过来关心?。”
这一番话里任谁都听得出来火药味甚浓,明知陛下对祁颂毫无期待,偏要捡着最疼的说。
卜幼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示意他?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她什么?。
对面的萧祁颂闻言,并不如往常那般勃然大怒,只嗤笑了一声:“我看我们并非只是政见不同吧,南边洪涝,你?手下的人贪污少粮,派去?赈灾的人章程还出了问题,导致难民?暴动,我对此?提出异议,认为你?不该再负责此?事,这是对百姓负责,与政见无关。”
方才被扯了一下,萧祁墨便收敛了锋芒,只说:“此?事既然已经归你?负责,我们之间便不用再就此?事争论?。还是说,你?今日来我东宫是问我的罪来了?”
“哪敢。”
萧祁颂看向一旁垂眸的卜幼莹,口中却对萧祁墨说道?:“不过是来感谢兄长送来的差事,顺便来跟兄长道?个别?罢了。明日就得出发去?南边,还望兄长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卜幼莹一怔。
原来约她巳时见面是为了道?别?,自己竟然还爽约.
她咬住下唇,双眼紧闭,眉间快拧成一个川字,心?里真是万分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