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打开后,人们一窝蜂逃离宴厅,仿佛身后有魔鬼追赶。赫蒂王妃和一众侍女留下来照看皇后,新娘被搬上了台阶,平放在地毯上。跟随人群是离开宴会的最佳时机,可尤利尔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台阶边。“皇后陛下。”但愿他们能察觉。“我是个……神术师。我可以暂时帮公主殿下稳定精神。”
侍女被他吓了一跳,想必此前从没注意到他。皇后抬起头,“你是什么人?”
“传教士,受军团长的邀请来参加婚宴。”谎话说得太多,他自己都快信了。
“传教士。”赫蒂王妃重复,“神术能帮上什么?你们不能起死回生!”
“就是这样,夫人。我对皇宫的灾难无能为力,只好尽量干些没用的细小活计。”
“让他来吧。”皇后下令。她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多少妆容也无法掩饰岁月的痕迹。她给丈夫孕育了三个孩子,而今连孩子也快有孩子了,作为皇帝的妻子,她虽然青春不再,但高贵的地位使她仪态威严。“让海伦醒过来,一直躺着像什么样子?她如今是有丈夫的女人了,不是蠢笨的小女孩。公主该比农家女更早懂事才对。”
接着,皇后站起身,把赫蒂王妃吓了一跳。“和我到圣堂去,派两个,不,三个卫队随行,缉拿刺客有男人负责,我们得为埃尔伯的灵魂祷告。”
“总主教恐怕正在祈祷。”
“他连我女儿的婚礼誓词都念不顺!”皇后尖刻地说,“模糊的祷文不能入诸神之耳。我必须亲自来念。赫蒂,你还是留下,和海伦一起去密语塔。”
皇后带着侍女匆匆离开,把儿媳和刚结婚的女儿丢给一个披甲佩剑赴婚宴的客人。学徒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好在这里并不真的只有他们,几名女眷和年轻侍从躲在角落,惊恐不安地向外打量。
他硬着头皮踏上台阶。事实上,神术对治疗精神刺激没多少作用,尤利尔使用的是从梅布尔女士手中得来的技巧,小心翼翼地接触公主殿下的梦。他不知道在梦里做梦是什么感受,海伦公主也不是真人,但一切都得尝试后再定论。
维隆卡的新娘是“命运女巫”海伦女士的先祖,尤利尔没法调头离开。当初他能在黑木郡的原野上坐视佣兵被自由人屠杀,如今却又不忍心。看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公正。
织梦师的方法相当有效。公主殿下很快转醒,抓着椅子站起身。赫蒂向她伸出手,结果尴尬地举在半空,只好迅速抽回去。“都走了?”她冷不丁开口。
尤利尔不得不向她解释宴会宾客和主角们的去向。“我也该走了,殿下,请您遵守皇后陛下的命令ꓹ与赫蒂夫人一同离开吧。圣堂如今还缺少人手。”
“圣堂?缺人手的不是一直都是高塔吗?巫师得到了自己的卫队,占星师因此不满ꓹ连今天……”公主顿了顿ꓹ“我父亲的尸体在哪?”
“我不知道,殿下。有人带路,银歌骑士团就跟着他离开了。”尤利尔也想跟上导师ꓹ可现在晚了。“请原谅ꓹ我现在必须告辞。”
“你们都害怕他ꓹ是不是?”海伦忽然问。
“对不起,殿下,谁?”
“我父亲,你的皇帝。”
“他是伟大的君主,值得敬畏。”虽然比不上他的女婿。“为什么问这个?”
“所以他非死不可?神秘是没有门槛的ꓹ对皇帝而言应该更容易!你们想要他的死ꓹ那个预言……”
学徒的心跳突然加速。“预言?”
赫蒂夫人靠近她:“殿下。”但公主没理会她的提醒。这位年轻的王妃无助地站在餐桌边ꓹ如同被主人责罚的侍女般委屈柔弱。尤利尔注意到海伦公主眼睛里有种奇特的神色ꓹ好像是骄傲。他不明白为什么海伦公主()
会将父亲、将皇帝的死引以为傲。
“已经发生了,说出来又怎样?”公主避开赫蒂夫人伸来的手。显然ꓹ她并不待见弟弟的妻子。“我不是帝国的继承人,我想怎样就怎样。或许你将来会成为皇后ꓹ赫蒂ꓹ但这和我没关系。”
已经发生了?“对不起,殿下,你说有人预言了皇帝的身亡?”
“我还以为这消息人尽皆知呢。”
哪怕作为局外人,尤利尔也觉得难以置信。预言指明奥雷尼亚皇帝有性命之忧,他的女儿居然还在准备婚礼。可能皇室是为了展示力量吧。但听见皇后与她儿子们的对话,尤利尔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了。难怪皇帝没有出席,婚礼宾客人员混杂,再怎么甄别也容易出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