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如果尤利尔不了解全部的情况,那就没法作出最正确的选择。他搞不清楚导师的想法。
“因为你可以改写命运。”
这话好像言不由衷。真见鬼。“如果你告诉索伦你要到六指堡去,就用不着我改写命运了!”
“不。我去六指堡是因为水银领主拉梅塔在那里。”
“你明白我的意思。”
“没有意义的争论。”导师评价,“人们只需要了解他们应该了解的东西,不然就会徒生烦恼。”
“你凭什么知道我该了解什么?”学徒质问,“你自己没法应付全部的事:守誓者联盟、寂静学派和无星之夜!不是我想怀疑你的力量,乔伊,但事实证明就是这么回事。”你连去潮声堡的路都找不着。“你给我安排计划的权力,却不告诉我具体的内容。我以为是我原本帮不上你什么,但现在就算我帮不了你,是不是也可以了解你的想法、分享你的感受?”
他会怎么看待这些问题?尤利尔决心仔细观察。现在他很冷静,不像在船上。他希望乔伊会愤怒地反驳,或者干脆像在训练课上一样默不作声地给他一棍子。但白之使什么也没说,直到学徒积攒的勇气烟消云散。他拒绝我了解他,尤利尔勉强别过头。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他是战士也是领导者。如果你向他吐露心声,他会想要给予你安慰,但决不会为此感同身受地反过来对你敞开心扉。他似乎天生就不擅分享,他是会说话的石头。
“我就是知道。”乔伊终结了话题。
他甚至没给我留下虚幻的希望。尤利尔无法再停留在这里。“抱歉。”他满心沮丧地站起来。“还有十分钟我们到码头。”
“不用抱歉。十分钟足够『忏悔录』熟悉它的新主人了。”
尤利尔在门槛上绊了一跤。“你说什么?”
“这就是我的打算。”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忏悔录和你的誓约之卷有相似的特性,可以对神秘度进行魔力共鸣拔升。学派巫师错过了收回圣典的机会,他们要么立即离开,要么死在伊士曼。结社成员想看到后者,但寂静学派知道我也想看到后者。”
要是我不问,他是不是还打算直接动手了?重新站稳时,把手喀的一声,尤利尔发觉自己的脸随之抽搐。行了,灰蟹堡明天的新闻也有了。看在诸神的份上,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个方法的?刚拿到忏悔录?尤利尔本以为导师会在六指堡袭击之后可以谨慎,好吧,起码是不那么激烈地处理问题,没想到他居然反过来去挑战极限。
“我不想听你的评论。”使者先于他开口说。
这是第一步。“不,是别的事。”尤利尔心想,早晚人们会爱戴他。“我们下船后再重新订正计划。”
“我不会影响你。”乔伊说,“你的打算我了解,这也是我行动的基础。”
该怎么回答?尤利尔欣慰地思考,我很荣幸获得你进一步的信任?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如果诺克斯有什么人对他知根知底、让他毫无保留,那多半就是乔伊了。况且导师也不是对所有事一昧隐瞒,他告诉我一个性命攸关的秘密。这几乎不像乔伊的作风,但他也在逐渐改变。最终学徒关上门,海风在船舱中鼓动了一瞬。
他惊异于自己的平静。我也在改变。
在灰蟹堡卖掉的帆船让路费变得充裕,尤利尔希望船长能联系到前往灯塔镇的马车,或者()
干脆是两匹马。敢在战乱时期接生意的都是些大胆的家伙,尤利尔与他闲扯了几句,结果收获了一箩筐的推诿和抬价花样。好在他处理起这些琐事比挥剑更游刃有余,等到拖过了十分钟,客船返航转回灰蟹堡,尤利尔也给马儿上好了鞍。
“我换了新的马鞍。”学徒从木桩上解开绳子,翻身上马。这是匹健壮的坐骑,稍稍甩头,就几乎将木桩从烂泥里拔出来。“有点买贵了,毕竟我们只需要它代步一次。但骑士海湾现在什么都贵,坐骑还算好的。许多骑马来这儿的佣兵跟随船队去海上打仗了,他们宁愿卖掉坐骑换头盔和长剑,也不考虑自己战斗结束后怎么离开。”
“我也没考虑过。”乔伊说。他恐怕压根没注意马的事,也不像尤利尔那么有兴趣。“你要去潮声堡过夜么?”
“呃,我没这个打算。”他的话让尤利尔摸不着头脑。
“你的新计划是什么?”
“暂时……还没想过。”尤利尔尴尬地说,“但既然你已经能掌控『忏悔录』了,我们就不用多么复杂的步骤。”他拼命转动脑筋,“我潜入教堂找人,你同时向巫师们宣告圣典的下落。想必他们会更关注你那边。”
“教会知道我们同行。”使者指出。
“噢。”他回到白塔只有一天时间,但王都铁爪城的耳目就和城里的鸽子一样多……尤利尔冒出一个念头。“那我们可以换着来:你到教堂里找罗玛和小艾肯,我去跟巫师交涉。”他已经是高环神秘者,寂静学派的巫师也会重视他;最妙的是,没人会想到克洛伊塔的空境统领会潜入盖亚的教堂。
而乔伊就是这种出乎意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