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的声音变轻了。
“可我错得离谱。她做出了最勇敢的行为在鲍曼撞开门试图胁迫她时,她杀了他。她杀了鲍曼,为自己的悲痛和清白。”他的胸膛不住鼓动。“那不可能是我那没用的妻子做出来的事,她只会哭闹和啰嗦,没日没夜希望你给予她关爱。诸神不知道,这其实是在将男人送入罗网。”
“最后她将抓住你。你会发现你的灵魂和心脏都不是只属于自己的了。她纠缠你、宽容你,成了你无可替代的一部分。”安德鲁盯着学徒。“你的世界将与她分享,你的勤劳与否会决定她的命运。你可以揍她,呵斥她,直到把自己的拳头打疼、喉咙说干。她可能在别人身上得到慰藉和安抚,但却还是会乖乖回到你身边,仿佛腿脚栓了铁链似的。你会在她怀里感到幸福。这是种软弱的情感,这是个不名誉的选择,可你无能为力。你知道这是什么”
是家庭。尤利尔没说出口。一种遗憾开始涨潮。这个奇妙的词代表着某些他从未拥有、直到现在还努力争取的东西,但说到底,他不敢假装自己对它有所了解。
维修师打量着自己身上的铁链,没准他还亲自用锤子敲打过其中变形的钢环。“我有很久没和我女儿联系了但昨天晚上,我收到了她们的来信。”他由衷地微笑起来。“盖亚保佑,真庆幸这次我看完了。”
夜晚来得太快。尤利尔推开家门,看到乔伊在等他。客厅的窗户大开着,冰凉的夜风卷携浮灰在地板上游荡。星辰的倒影穿梭石台花丛,又被白霜反射回玻璃上。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他问。
“没有。我见到了吉辛,他告诉我奥斯维德先生不想见我。”尤利尔知道老占星师不赞同的选择,但对此他也没什么办法。
“那怎么这么慢”
“我得给吉辛解释清楚。”他迎上乔伊的目光。“他害怕我顶替他的推荐资格,才会把奥斯维德先生的决定透露给你。我说我不会成为占星师,也不会进入天文室。我的未来在外交部。”
使者安静片刻,移开了视线。“他只说你会与他们一同参与考试。外交部的测试是我决定的。”
“你不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不会说”
这还真没错。尤利尔发现自己几乎被阿加莎传染上了这样一种给人解谜的冲动。这实在是很招人恨的行为,他告诫自己不能再犯。不过使者的反应更令人悻悻。
“你来的太早()
。”他回答,“当时我一出门就看到你了。奥斯维德先生给自己学徒的测验不会通知其他人,更不可能传到外交部去只有吉辛有理由这么做,他后来还劝过我。”
年轻人不可置否。吉辛杜瓦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人,尤利尔忽然想到。也许他本就没打算晚些时候来找我,即便这样会给吉辛一种掩护作用。
“他还是个学徒。”尤利尔提醒,“而且也有自己的难处。他误会我了。”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也不会去给西德尼解释。”使者的话教尤利尔放下心来,“比起这些,你没有更要紧的事情说吗”
当然有。“我们要去伊士曼”
“你似乎只能接受这一个目的地。看来你打定主意要找到那些孩子了。”
“菲尔丁神父死在十字骑士手上,他罪有应得。可教会不一定清楚这条产业链的存在,我必须为此做些什么。”
乔伊瞧他一眼。“你会找到新的脑袋来代替菲尔丁。未必是一个。”
“几个都不是问题。”尤利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狂风猛然摇动木窗,帘幕鼓起,玻璃颤栗。置衣架晃了晃,在气流中重新站稳。尤利尔扣好外套的搭扣,戴上帽子。
“那走吧。”
星光闪烁的门扉在他们眼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