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还有很多,太多了,和师父之间的回忆,那形形***的回忆组成了他在玄天派大部分的生活。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师父对他来说,如师如父,是自己最重要的长辈。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咫尺天涯的距离,成为了生与死的天阙。
连接着叶朔和了尘道长的,是一条昏暗的隧道,现在两人正在隧道的两端越飘越远,也许会各自到达时空的无尽之处。
叶朔哭不出来,喊不出来,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好像连自我都已经不存在了。
当那个头颅被砍落的时候,溅出的鲜血当场喷了罗帝星满脸,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戴了一副鲜血的面具。
而他也就是顶着这满脸的鲜血抬起了头,既没有抬手去抹,似乎也并未感到任何异状。注视着叶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语气开了口,声音游离的就像在半空漂浮。
“呵……叶朔啊……现在你痛苦么?你恨我么?”
()
“记住这种感觉,因为现在你所体验到的,仅仅是我对你无边恨意的万分之一!——”
“而我的恨……”
双手自动抬起,结出了一串连他自己也未能领会的复杂印诀。
“火咒?灭世业火!”
在他脚底,两簇火丛“呼”的炸开,以燎原之势朝四面席卷,整个玄天派刹那间尽成一片火海。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有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远看像是一股妖气在盘旋,灰灰的带着一些狰狞,近看又似乎是有张血盆大口袭来,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噼啪声,似乎天地也为这股喷涌而来的爆发而放行。
这般滔天烈焰滚滚而来,一些弟子甚至都忘了抵御,还有一些甚至连逃跑都不会了,两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明明大脑想着要跑,可身体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能看到那熊熊烈火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最后,身体被烈火包围,巨大的痛楚蔓延全身。随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没法想,只能感到灼热的火舌舔上自己,只能感到似乎永无止境的痛,垂死的挣扎过后,地面上只剩下一摊焦黑,飘着几缕黑烟,仿佛流逝的生命。
“不过是一场大火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一些弟子回过神来,连忙开始结印:“水咒?水龙吟!”
伴随着弟子们的话语,空气流动,一条水龙咆哮着飞舞而出,水龙在烈焰中游走,给炙热的大地带来一丝清凉,弟子们见危机渐缓,也放下心来。
“不过如此。”有人笑道。
但在他的话刚刚说完不久,空中的水龙却突然像是失去了生命,它的身体已经开始被蒸发,不过须臾之间便化成了一团清气,消失无踪了。
“不好……不好!”混乱中有人大喊着,“水咒对它没有效果!”
接着火浪之中,又传来了更多人的惨叫声,那些弟子统统被烈火所困住,无论施展什么法术都无法逃离,大火仿佛粘在他们身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点零星的火苗粘在衣裳上,最后越烧越大,直至将整个身体包裹。
随后,火海化作了一条火的巨龙,疯狂舞蹈,随着风势旋转方向,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漫天纷飞,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弟子。一片爆响,一片惨号,弟子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却始终都无法逃脱这一场人间炼狱。
“这就是仇恨的火焰啊——这火焰会一直为你燃烧到地狱里!!”
滚滚烈火中,罗帝星独立于尸山血海之间,火焰听他指挥,地狱为他降临,魔威滔天,仿佛一个傲行天地的魔神。
就连正在奋战的焚天盟众都暂时停手了,每个人都转过头,带着浓浓的惊惧打量着他,连虚无极的眼中都第一次闪过了忌惮。
灭世业火,传说中这是极其高等的火咒,修炼口诀早已失传,除非是悟透了一丝火之本源,否则就连通天境以上的强者,都不敢说绝对能够施展成功。
但是就在他们眼前,这一招竟然就在一个聚气级的弟子手中使出,破坏力直追禁咒之威!
一时众人也不得不感叹,这还真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啊。罗帝星心中积聚的恨意完全爆发,竟然能施展出这种天地同朽的禁忌大招,怨毒之甚,一至于斯。
烈火继续燃烧着,火苗疯狂的寻找着活着的人,一经找到,它们便瞬间粘了上去,如同拥抱着挚爱一般紧紧的抱着那些还活着的人,让他们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死去。
伴随着通天的火光,远处灿烂的云霞更加地浓烈,迷幻的光影把整个玄天派()
照得通红,如同日落的美景。
在这“日落晚霞”之下,大地上只剩下一片焦黑。被烧成焦炭的弟子们,已经全然认不清他们原来的样貌了,他们与碎掉的瓦片砖石混杂在一起,由于掉下的木梁相连,早已混为一体,分不清彼此。根本看不出地上的究竟是死去的弟子,还是被烧黑的木梁……只知道这里曾经有许多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化为了黑烟。
也许是那些弟子们的冤魂不愿离去,大火过后,任凭风猛烈的吹,天空之上的滚滚浓烟始终垂直不去,久久不散。那黑烟仿佛是在最后看一眼,那曾经生活热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