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盯着棋子,不说话。
笑着笑着,温特斯忽地不笑了,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把他解决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卡曼底气不足地小声哼哼:“我当时和你在蒙塔。”
“卡曼兄弟!”温特斯一拍桌子,严肃告诫:“你可是发过诚实誓言的!你是圣职者,你不能撒谎。”
“我没立过诚实誓言。”卡曼恼羞成怒地把棋子往窗台一扔:“你爱信不信。”
“你不明白,如果革新修会存在,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温特斯走向卡曼,急切地说:“我完全支持革新修会的理念,如果世界是神的作品,那么读懂这部作品难道不是接近神的最好的方式?我……”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温特斯蓦地陷入沉默。
办公室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卡曼疑惑不解地看向温特斯,却被温特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温特斯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大钟以后,他猛然瞪大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恐:“完啦!”
“怎么了?”卡曼更加好奇。
温特斯箭步奔向窗台,语速飞快地解释:“是梅森学长!我听到了梅森学长的脚步声!”
卡曼哑然失笑:“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听声辨人?”
“别人不行。”温特斯粗暴地把棋子扫下窗台:“但是梅森学长可以”
他一把拉开窗户,伸出头看了一眼,绝望地对卡曼说:“不行,我怕高……”
“你到底怎么了?”卡曼看着像受惊的小猫似的在房间里乱窜的温特斯,越发感到莫名其妙:“来的是梅森学长,又不是裁决官——又不是杀手,你怕什么?”
“‘裁决官"是什么?”虽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但温特斯还是敏锐地觉察出卡曼的口误,不过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细究:“杀手?我倒宁愿来的是杀手!至少我还能反抗!”
他先是试图藏到桌子下面,但是桌子下面的空间太小。于是他又转向档案柜,然而档案柜的空间更小。
窗帘后面?
不行,靴子会露出来。
挂在窗台外面?
更不行,堂堂保民官悬挂在窗台外面如同被抓女干的情夫成何体统!
偏爱的简洁陈设风格害了温特斯——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档案柜的办公室根本无处可藏。
温特斯一咬牙,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动作尽可能轻地……锁上了门。
办公室的门还有一个小小的门闩,温特斯也放了下来。
走廊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就连卡曼也能听出是军靴的声音。
温特斯竖起手指,比了个“不要说话求求你了”的手势。
卡曼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进入了安静的冥想状态。
终于,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然后门把手开始颤抖,显然是门外的人在拧把手。
拧了几下,见拧不动,门外的人似乎放弃了。
但是不等温特斯松一口气,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从门()
外传来,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再然后是锁芯旋转的声音。
门锁被打开了,门把手又开始颤抖。
温特斯如蒙大赦,缓慢又轻松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因为过于兴奋,呼吸甚至带着颤抖。
还好有门闩!
然后,他看到一个闪亮的小铁片从门缝伸了进来……
还不等他回过神,小铁片灵巧地向上一拨,门闩便被挑起。
门开了。
抱着一封厚厚的文件袋的理查德·梅森站在门外。
“温特斯?”梅森惊讶地问:“你回来了?”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出现,梅森学长还是那么和蔼可亲,温特斯有些想哭:“前些天就回来了……”
“哦,我知道。”梅森笑着说:“但你不是没回热沃丹嘛。”
“军情紧急。”温特斯义正词严地说:“所以我直接去了狼镇。”
“我知道。”梅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在温特斯面前摇了摇:“你给我写信了嘛。”
信笺不大,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学长,我去狼镇了]。
“卡曼神父,原来你也在。”梅森这才注意到在房间角落装死的卡曼。
卡曼觉察出情况不对,毫不犹豫地决定抛弃温特斯:“是的,但我现在要走了。”
“等等,还有事情!”温特斯一步跨到卡曼面前,不让卡曼脱身,语速飞快地说:“对了,学长,我已经同博德上校还有红蔷薇的使者谈过。红蔷薇想要收编我们以牵制随时可能叛乱的各郡地方部队。至于博德上校那边——我现在已经能确认,他们肯定会起兵,只不过时间还不明确,但白山郡应该在其中……”
梅森抱着文件袋,一边认真地听,一边“嗯嗯”地回应。
等温特斯一股脑把所有谈判内容都说完,再无可说的时候,梅森才开始开口:“这些事情,等巴德从下铁峰郡回来,你和他商量就可以。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们。至于安德烈……你也不用担心,他只会比我还坚决地支持你。”
“谢谢你,梅森学长。”温特斯诚恳、内疚地郑重道谢,但他还是有些不安,于是有点心虚地问:“那……您还有别的事情?”
“我?”梅森一愣,恍然大悟,扬了扬手里厚厚的文卷袋:“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铁峰郡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些需要你了解、有些需要你审阅、有些需要你做决定——我都给你送过来了。”
“好的,我现在就看!”温特斯高兴地接过档案袋,一边解开绑绳,一边随口问:“就这些?”
“这些?”梅森面带微笑:“这些只是目录而已。”
说罢,他拍了拍手。
长廊尽头,两个文员推着小车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