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如实作证。”温特斯用通用语回答。
“[旧语]白鹰有恩必偿。”
温特斯配合地笑了一下:“你们只要履行约定就好。”
中年男人又行了一礼,扣上帽子,带着白鹰们特有的那种傲慢派头转身离开。
中年男人出去以后,夏尔掀开门帘走进帐篷,一个劲撇嘴:“什么白鹰,走起路来倒像是大鹅。叛徒,狂妄什么?”
温特斯撑着膝盖坐下,揉了揉酸胀的左腿,笑着说:“如果他们真的很骄傲,他们就不会违背承诺,难道不是好事?”
夏尔不说话了。
全赖温特斯救援及时,博尔索·达·埃斯特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虽然温特斯那晚的最初目的并不是救人。
至于博尔索如何摆脱蒙塔方面的事后追责?那就要看埃斯特家族的手腕了。
至少在与埃斯特家族的使节协商之后,温特斯提供了如下证词:没有证据表明博尔索·达·埃斯特先生直接参与帝国间谍当夜的行动;也没有证据表明博尔索·达·埃斯特先生提前知晓帝国间谍的计划;但是有证据表明,他是帝国刺客当晚的目标之一。
“外面还有谁?”温特斯问夏尔。
“保罗·伍珀市长派了人来,还有几个阔佬也派了仆人来送礼,我都给纳瓦雷小姐送去了。”夏尔想了想,认真地说:“富勒先生和小施米德先生倒是亲自来了,他们说要当面向您道谢。要我请他们进来?”
“不用了。”温特斯摆了摆手:“一会出去打个招呼就好。”
夏尔乖巧地点头。
温特斯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纽伦钟,起身走向衣架。夏尔紧忙上前,帮助温特斯换上骑行的装具。
“就坐马车吧。”夏尔有点不高兴地说:“干嘛非要骑马?”
温特斯轻哼一声:“坐马车怎么像话?送给伯尔尼上校和托马斯中校的战马,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我亲手把缰绳交给他们的。”
温特斯轻咳了几声:“长风接回来了吗?”
“接回来了。”夏尔毕竟还是小孩子,喜怒都快,刚刚还闷闷不乐,说起长风立刻来了精神:“依我看,要不是我们主动去讨要,那个什么中校肯定就给赖掉了。哼,山民。”
“好了。”温特斯的语气难得严厉:“不许这样说话。”
夏尔登时收住,但是嘴还是撅得老高。
今天情况特殊,伯尔尼上校和托马斯中校没有派人到场,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支车队与驻军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温特斯的“运输车队”拿的是伯尔尼上校署名的通行证,名义上是要去边境贸易城市卢塞恩购入粮食。
大火过后的索林根州什么都缺,尤其缺食物。一无所有的灾民每天都要消耗数以千磅计的面包,驻军拿出军粮也只够暂时支应,早晚会被消耗干净。肉眼可见的粮食危机又导致农民和商人不敢把粮食拿出来卖。
索林根已经向临州请求援助,可是仅靠内部的粮食,只怕索林根的需求还会把相邻自由州的面粉价格全部拉高。
蒙塔共和国的有识之士都已经把目光转向群山之外。
但指望外部购入的话,瓦恩和北蒙塔的面粉远水不解近渴,反而是帕拉图距离索林根州最近——地广人稀的帕拉图除了盛产羊毛和腌肉,也是小麦、黑()
麦的重要产地。
联省的利益和蒙塔的利益出现了微妙的分歧,托马斯中校借此帮助温特斯打通了蒙塔陆军内部的关节,确保沿途关卡这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交换,温特斯则承诺帕拉图“第三共和国”将会向卢塞恩出售至少满足钢堡三个月需求的粮食——虽然他压根没有取得帕拉图军政府方面的许可。
当然,温特斯事后第一时间向阿尔帕德将军派出信使。不过天平两端的砝码变成了“军械”和“粮食加过境权”。
阴差阳错,温特斯·蒙塔涅接下了生平第一笔掮客生意,而且还是两头骗的买卖。身陷囹圄的白鹰若是有知,恐怕一定会含泪鼓掌。
脱掉帝国贵族的服饰,换上帕拉图骑手的行装,温特斯突然笑了一下。
“您在笑什么?”夏尔莫名其妙。
“看到帕拉图样式的靴子,你不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温特斯有些怀念和感慨,他费劲地穿上靴子:“我们在维内塔的时候,可是不穿这种靴子的。”
比起维内塔样式的靴子,帕拉图靴子的直筒更高,革料更硬,穿起来更麻烦,但是不用皮绳也能固定在脚上。为了御寒,帕拉图的冬季靴子内部还有翻毛。
“我在帕拉图才学会的骑马。”夏尔小声说:“我在维内塔没穿过靴子。”
温特斯默默坐了一会,帮着夏尔调整好腰带:“你想回家吗?夏尔。”
“想。”夏尔苦恼地抓着头发:“也不想。”
温特斯揉了揉夏尔的脑袋。
脚步声从帐外传来,紧接着门帘被挑起:“保民官,塞尔维特议员来了。”
“终于来了。”温特斯扶着夏尔站起身:“请他进来。”
约翰·塞尔维特还是穿着那身黑色衣服——当然更有可能是他很多套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扣子也还是扣到衣领,只是骑马时膝盖、上衣下摆沾了点灰尘。
看到“男爵”已经换好出行的全套装具,塞尔维特波澜不兴的双眼中带出一点点惊讶:“您今天就要出发?”
“再来晚一点您可能都见不到我了。”温特斯开朗地笑着:“您是来知会我们铁匠行会的投票结果?”
“是。”塞尔维特肃容回答,他清了清嗓子。
“稍等。”温特斯叫停了对方的发言。
塞尔维特皱起眉,用眼神询问。
温特斯看向夏尔:“去请纳瓦雷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