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身中三箭,一箭左臂、一箭左腿,都是贯穿伤。
左臂和左腿这两箭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
从后背入、从前腹出的第三箭。
奄奄一息的年轻男人,嘴唇还在以很微小的幅度开合。
只有贴到近的不能再近,才能勉强听到一个词木头。
温特斯、卡曼、伤者,房间里没有第四个人。
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刚刚在温特斯和卡曼间爆发&ash;&ash;因为后者不同意使用神术。
听我说,不是我不愿施救。卡曼虽然脸色难看,还是耐心向温特斯解释:神术神术不是什么都能做到
温特斯强压着怒气:神不是万能的?
主当然是全知全能!卡曼也动了火气:但我是有局限的!
我又不是要你让死者复生!他还活着!他没死!他还活着啊!温特斯咬着牙,甚至低三下四地哀求:我请求你、我祈求你!我只求你修补他的伤口,就像你对安德烈做的那样!我求你!求你!
卡曼犹豫、挣扎,死死盯着温特斯的眼睛,想找出温特斯偷取神术秘密的意图。
但是他什么也没找到,反而更加确信温特斯是发自内心相救这个小孩子。
卡曼反复挣扎、挣扎、挣扎,异常艰难地吐出字句:切利尼没有伤到脏腑!
脏腑怎么就不行?!温特斯大吼。
卡曼的情绪也濒临失控,他发泄一般吼回去:不行就是不行!脏腑就是不行!切利尼止血及时,这孩子已经失血过多!强行使用神术,他可能会直接死!懂吗?!懂吗!!!
温特斯尚存三分清醒,他也意识到,他此刻的举动等于是在借机窥探神术奥秘。
我不问!我什么也不问!也不看,也不听!温特斯紧紧抓着卡曼的胳膊:你就救他,你就只是救他!还不行吗?
卡曼不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很不公平,最不公平的不公平!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他也是信徒!他也是你的羔羊啊!
卡曼定住心神,冷冰冰地说:你就当我不想救吧!
用神可能会死,可不用神术一定会死!温特斯竭力压制住情绪,维持着理性:总得试试!
就算没有当场死,接下来几天之内他也会死。卡曼抽出胳膊,眼神冷峻:你若真是为他着想,就该让我为他准备临终忏悔。而不是让我延续他的生命,让他在痛苦中挣扎数日再蒙主洪恩!
你什么意思?温特斯如同被背叛。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为他脑子里的情报,才让你救他?温特斯的肩膀和指尖都在发抖:你是这样以为的?
你如何想,只有你自己知道。卡曼硬着心肠,握住圣徽,避开温特斯的视线。
大腿那一箭就够他失去行动能力!肚子中那一箭能直接要他命!温特斯的情绪如同山洪般爆发,他悲愤大吼:
就算是这样,他都挣扎着游过大角河!能冻死人的大角河!你怎么还不懂?是他想活着!就算是很痛苦,他也想活着!不是我要让他承受痛苦,而是他想活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活着!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啊!
卡曼背对着温特斯,看不见他的表情。
系着圣徽的金链在卡曼的后颈勒出一道深深沟壑。最终金链承受不住,被硬生生扯断。
卡曼猛地转身,抡圆胳膊,狠狠给了温特斯一记右勾拳。
在拳头砸过来的瞬间,温特斯下意识进入施法状态,但他压制住反击和防御本能,紧咬牙关,硬生生挨下这一拳。
温特斯被打得踉跄,他慢慢恢复平衡,活动着下颌,问:你还想再打吗?我可以让你再打一拳。
卡曼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到最后还是没有()
挥出第二拳。他走到床榻边,放下圣徽,庄重地清洁双手。
温特斯自觉回避。
外面的指挥官和战士听见房间内两人激烈争吵,也早就自觉回避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门外这下只剩温特斯一个人。
温特斯扶着下颌,默默坐在门外。疼劲渐渐消退,开始有一丝肿胀的感觉。
萨木金听见争吵平息,又看见温特斯出门,于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看到温特斯肿起的左脸颊,萨木金大惊失色:怎么他卡曼卡曼神父揍您了?
你过来。温特斯招呼萨木金。
萨木金不疑有他,乖乖走到温特斯身边,然后结结实实吃到一靴子。
揍我?温特斯怒到极点,反而开始发笑:来,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揍我。
那您这怎么搞的?萨木金彻底迷茫。
温特斯想了想,回答:卡曼神父施救的交换条件,就是我要不还手挨他一拳。
还有这种交换?萨木金是不信的,但他使劲点头:原来是这样,属下明白了。
温特斯扶着脸颊,慢慢活动下颌:希望这小子能撑过来,别让我白白挨这一拳。
萨木金站直身体,收起表情,郑重地敬礼:百夫长,我替那小子谢谢您。
温特斯回礼,不以为意地说:一拳换一个活命的机会,还是挺划算的。
能打您一拳,卡曼神父也是萨木金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词:值得纪念一辈子。
他能救回一条命,那才值得纪念一辈子。
放心吧,百夫长。萨木金信誓旦旦地说:这小子命很大,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他很顽强,就像杨树柳树一样顽强,枯枝***土里都能发芽。编筐也是一把好手。
他叫什么。
叫克劳德。
说话间,卡曼推门走出房间,他冷冷看着温特斯:我修补了他的脏器,处理了他左臂和左腿的伤口。腹腔的伤留了一个小口,可以排出脓血。
修补脏器?萨木金瞪着眼睛惊呼。但马上他就被温特斯的眼神噤声。
谢谢。温特斯对卡曼说。
别谢我。他运气很好,没有当场死亡。即便如此,我也只是勉强延续他的生命。死亡只是晚一点来,在蒙主洪恩前,他将承受难以想象的折磨。卡曼盯着温特斯: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温特斯泰然自若地对视:你也不必后悔。
卡曼面无表情地走了。他小瞧了这位名叫克劳德的年轻男人的生命力和求生欲望。
当天晚上,仅过去四个小时,克劳德便从昏迷中恢复意识。
木头。克劳德气若游丝:蛮子在搜集过火的木头,还在从更远的地方拖回木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