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龙兴跟随林婆出门的时候,莹莹的眼中有淡淡的担忧。
此时的林伯躺在床上,晚上喝的酒,还在胃里转着,他疲惫的身心似睡非睡,脑海里是乱若蛛网的梦。
林伯看着自己的松树被抱在怀里,一个白发老太婆,一只有力的手,拽着他的双腕子,用另外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亮晶晶的小物件。
在月光中一抖搂,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死老鬼,我要让你知道,走路时左顾右盼,看人时心不在焉,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林伯听到老太婆在树后冷冷地说话声,随即他感到有一个凉森森的圈套,箍住了自己的右手拇指。
紧接着,左手拇指也被箍住了。
林伯哭求着:“行行好,老太太……侬什么也没看到呀……行行好,放了侬吧……”
那老太太转过来,用铁砂一样的巴掌,轻轻地拍拍林伯的头颅,微微一笑,道:“乖,这样对你有好处。”
说完,她走进山林,尾随着一个高个女人往山林中走去。月光和树影被她婆娑身影分开,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宛如小船刚从水面上驶过。
林伯看着她们,一直望着她们的背影与山林的树影融为一体。
微风从远处吹来,山林滚动着层层细哨子一样的声响。结成团的鸟儿像褐云般掠过去,尾随其后,留下繁乱的鸣叫声和轻飘飘的羽毛,然后便是无边的寂静。
林伯脑袋里乱糟糟的,适才发生的事情仿佛梦境。他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些可怕的恍惚感觉赶走。
他想起了林婆,想起了龙兴和他死去的儿子。他想走,想离开树干,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
他挣扎着,起初只是用力往后拽胳膊,继而是上蹿下跳,嗷嗷怪叫,仿佛是一只刚从森林里捕来的野猴子。
终于,他累了,他把脑袋抵在树皮上,呼噜呼噜地哭起来。随着一股眼泪的涌出,心中的暴躁渐渐平息。
他从树干的一侧往前探着头,看到那两个紧密相连的铁箍儿,放射着扎眼的光芒。它们紧紧地箍住了拇指的根部,勒得两根拇指充血发红,动一动就钻心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撑开,身体绕着树转了一圈,面对着山林和鱼塘的道路。
十几只油亮闪光的萤火虫,紧贴着池塘的水面上飞翔,亮晶晶的肚皮不时碰破水面,激起一些银白色的小花儿。
夜雾浓重,温度也降得很低,林伯的脸上、眉毛上、都结了一层霜一样的白露。他被禁锢在松树上,感觉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肉眼判断月光的偏斜,并没有前进多少距离。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他的内心非常着急:“按照这样下去,自己会被蚊虫给吃了。”
夜间的林子蚊虫特别多,还长着一支无比剧毒的吸管。
即使着急,他也毫无办法,挣脱拇指拷,他已经累的拖拉着屁股借力了。
他在懊悔不该看那高个子女人。
如果她是山神的话,自己一辈子,就变成这树干的一部分养料了。
林伯想起自己喝醉了酒,嘴唇紧抿着,打着酒嗝在自己的林子中晃悠,在大树下的月光下,看见了高个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