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春月楼里妖风呼啸,佛光乍现,让人睁不开眼。
待得风停影淡,就见那朱公子已狼狈后退十数步,披头散发,身上衣袍碎烂得七七八八,好似破布条一般挂在身上。
而在王掌柜身前,先前被他施舍一碗清水,一盆斋饭的那名年轻和尚,好似一座巍峨巨岳将王掌柜护在身后,此刻他一手托着紫金钵,一手竖在胸前,低眉垂头,口唇开合,似在默诵经文。
“大师…多谢大师救命之恩!”王掌柜浑身冷汗如雨,生死边沿走上一遭,他此刻双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看向身前年轻和尚的目光里满是感激,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低喃,“大师,万万小心,小的东家很快就会到了。”
“王施主且安心,有小僧在,此妖伤不了你。”
年轻和尚头也不回地安慰一声,抬头看向十数步外的朱公子,缓缓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先前滥杀无辜,罪孽深重。”
“臭秃驴,你说本公子罪孽深重,莫非你要杀我不成?”朱公子甩了甩背在身后血肉模糊的双手,眼中尽是忌惮之色,显然先前的一番交手,让他认识到眼前这年轻和尚的难缠,自己不是其对手,心中已萌生退意。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反问道:“你先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杀了我,岂不是犯了杀戒?”
年轻和尚板正着脸,瞪着一双清亮的眸子,认真说道:“阿弥陀佛,小僧自幼持戒,心无嗔怒,不会因施主而破戒。只要施主放下屠刀,不再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好生善待死难者,今日之事便算过去。”
“哈哈哈哈…这么说,你这秃驴是让本公子今后都和你一样,每日吃斋念佛,不近荤腥?”朱公子借着狂笑暗松了口气,脸上满是嘲讽之色,“我们妖种天生就要喝血吃肉,你让我戒吃荤腥,每天吃青菜白米,岂不是忤逆了我的天性,何尝不是一种虐待?”
年轻和尚闻言也不生气,等朱公子笑够了之后,这才低眉缓缓说道:“天地万灵皆具慧根,众生平等都可成佛,施主所言的食肉天性,何尝不是一种痴念?只要施主愿意放下,必能修成正果,悟佛法玄妙,得大自在大清净。”
朱公子面色一僵,竟是无言以对,不由恨恨道:“果然,你们这些臭秃驴一个个伶牙俐齿,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眼前这秃驴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还是先走为上,等回到家中,找到父亲和各位叔伯,再来报仇不迟。”他心下打定主意,想要离开,却发现眼前这年轻和尚站位十分微妙,刚好卡在了他从门口方向出去的所有角度,要想离开,只能从其他方向想办法。
朱公子双眼环顾左右,正好看到三楼靠栏杆处正在享用美食的赵昂,见他乌发白衣,面容邪魅帅气,顿时心生嫉恨:“这家伙是什么来头,竟然长得比本公子还要英俊,真想撕了他的脸!待会就从他那边突围,顺手把他脑袋割下来,带回去剥下脸皮做成人皮面具…”
就在这位朱公子目光闪烁,心中暗自算计赵昂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行二十多名身着锦衣绸缎,气势汹汹的杜家人钻进了崩塌大半,一片狼藉的春月楼里,在他们身后落后几个身位,是先前被符捕头扔出去的马六,此刻正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打量。
杜家人为首的那人身高八尺,筋肉结实有力,将身上的锦衣撑得鼓鼓囊囊,气血浑厚,满脸胡须,眼眸开阖间精光闪现,显然非是易于之辈。
进来后,他先用目光把全场扫了一遍,包括楼上此时还没离去的食客,这才上前客气地和符捕头说了几句话,态度温和,感谢符捕头先前的帮忙,并表示事后会有重谢云云。
“哎…杜三爷,老夫受之有愧。”符捕头()
脸皮一红,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因为杜家人入场后,又重新昂起头,恢复先前嚣张的朱公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位年轻和尚,最后什么都没说,就拱手告辞,带着手下捕快和府衙的快手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