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郡府长史之名便在河间府内传扬开来，很快就取代了曾经的舒真人，赵昂，宣慈显济灵女珍娘等人()
，成为街头小巷，坊间传闻中的主角。
外城，福临楼三楼靠街的雅间。
珍娘推开窗户，看着逐渐恢复往日生气，变得热闹起来的街市，认真倾听片刻，忍不住回头看向在桌前胡吃海喝的赵昂兄妹，眼中满是柔光。
这场践行酒之后，明天她和赵昂兄妹二人就要分开，踏上各自的征途，心中百转千回，诸多不舍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短短数月相处的时光，却比她前面十多年的人生都要丰富温馨得多，在她心中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只是觉醒了宿慧的她此刻不仅模样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就连心思举止都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哪怕心里藏着事，脸上也让人看不出来。
她款款走到桌边坐下，给赵瑾儿夹了一串红烧鸡翅，“昂哥哥，这就是你从不在乎那些民众的原因吗？”
“民心如水，易涨易覆，潮来时万民称颂高呼青天，潮去时万民唾弃民怨加身。人性唯私，纵是市井小民，也都有自己的算盘，人人诉求不同，你再是劳心劳力，也无法让所有人满意认同。”
赵昂轻笑一声，饮尽杯中烈酒，吐出一口浊气，接着说道：“譬如走在这条街巷上的老百姓，前些日子，有几个没去粥篷领粥的，那个时候他们对你这个宣慈显济灵女可是感激得五体投地吧？但如今他们交口称赞的，可是坐镇在府衙里的郡府长史董大人，至于你们之前连日的劳心苦力，又有哪个还记得？”
珍娘闻言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她凝视着赵昂，请教道：“先贤有云，君王如舟，庶民若水，载舟覆舟，民心之所向也…按照昂哥哥你所说，只要君王的力量足够强大，就根本不用在乎民心所向？”
“此世伟力归于个体，譬如书中记载的那些山野巨物，祸乱众生，动辄破城伐都，吞噬万民，但却逍遥自在，无人能制，加身的民怨再大，又有何用？”赵昂咽下口中的酱肉，斟酌片刻，缓缓说道，“所以我以为立足当世该有两策，上策求诸己身，强血壮气，苦修战法，夯实基础，拔长修为，不断突破极限，若能做到以一敌千，敌万，十万，百万，千万，即便全天下与你为敌，又有何惧？”
说到这，他垂下眸光，隐去眼中的精芒，迎着珍娘探究的目光，接着说道：“至于下策，则是修身养望，顺应民心，民欲黑则愈黑，民欲白则愈白，不求初心，只要始终，无有是非好坏对错，一切以民心为依凭，如此驾驭民心，则天下云集而响应，或可无往而不破。只是成也民心，败亦民心，须知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难自由，操弄民心者，终被民心所弃。”
珍娘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瞅着赵昂，提壶为他续上满杯烈酒：“所以，昂哥哥你行的是上策，不假外物，只求己身，民心等外物于你而言，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不会为了这些而改变你自己。”
赵昂笑了笑，没有说话，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