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嘴角弯起,启烨这些年成长了许多,并没有这个年纪年轻人该有的冲动和莽撞。
并没有对启钧策突如其来的深情而嗤之以鼻,也没有着急的为自己的母亲辩解或是尴尬笑着不知如何接话。
这样一个处事不惊心中有成算的儿子,确实是应该得到父母额外的疼爱。三言两语间,便巧妙的缓解了此刻的尴尬。
也悄然的提醒了启钧策容妃此刻的身份早已不是他的妃嫔,不过是庙宇里舍去红尘的修行之人罢了。
启钧策嘴里说着好,好,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是那琼浆玉露不再甘甜,入口的瞬间烫红他的双眼。
一旁的郑盈风连忙将案上酒盏巧妙的递给身后的内侍,笑吟吟的说道:“陛下,臣妾看夜已深了,不如今日就先到这吧。”
或许也是觉得无趣了,启钧策便丢下一句让大家尽兴便揽着郑盈风离开了。留下心怀鬼胎的各人面面相觑,真是一个好不热闹的席面啊。
宝珠借口要回去照顾庆棠,便也回到了未央宫。
匆匆洗漱后众人退下,宝珠披着单衣坐在窗边,望着案上的食盒出神回想着今夜启钧策的话。
前朝自自己进宫时便已有立储君的争议不断,而启钧策的年岁渐长,皇子也开始成长起来,前朝立储君的声音更大了许多。
就启钧策的儿子们而言,除去早夭的那些孩子,独独剩一个年长的启烨以断崖似的年龄碾压其余小皇子。其他的小皇子多半还在懵懂无知的年纪,更不用说自己才出生不久的烁儿。
启钧策怕是已经有了立储君的心思,只不过容妃如今身份尴尬,不知他究竟是要作何打算,给启烨铺路。
宝珠的眼睛望向跳动的灯芯,猛然的想起来她们的计划中居然戛然而止在启钧策死后就再无打算,可这偌大的骊国不能没有一个君主,皆是站在风口浪尖的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又该如何呢。
正苦恼着,一丝香甜钻入鼻腔。宝珠坐直起身,望着面前黝黑的食盒,应当是相思木铸成。
轻轻开启,是再平常不过的白玉方糕。宝珠轻捻一块,舌尖一抿化开一片香甜。宝珠正放空着咀嚼,突然发现正中央似乎用来装饰的那一朵花有些不太对劲。
拿起花朵发现触感不似寻常的花叶,小心翼翼的展开原是一朵绢花。花心中秀气的簪花小楷写着:本月初七,还望一见。
宝珠望着字笑出声来,这个容妃娘娘想要见自()
己一面还真是费劲。
“糕点好吃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宝珠一激灵,却看到面色不悦的启凤钰不知什么时候倚靠在了对面的窗边看着她。
“你是幽灵吗,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宝珠挖了启凤钰一眼,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抚着跳动的心脏说道。
启凤钰横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贯笑嘻嘻的脸上却难得的满是严肃。宝珠好奇地歪着头观望着,忍不住地说道:“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启凤钰在宝珠的对面坐下,月白色的衣裳上是暗纹流动。
“今夜你看了启烨四次,这是为何?”启凤钰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宝珠有些诧异。
“你说什么?”宝珠问道。
启凤钰白了宝珠一眼,咬牙切齿的又重复了一遍:“今夜你为何一直看着启烨,目光都要黏在他的身上了一样。”
宝珠呆呆的望着醋意满怀的启凤钰,又好气又好笑,实在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你难道是自己侄子的醋吗?”宝珠问道。
启凤钰自觉失态,不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子,不回复宝珠的话,用手指点点桌上的绢花说道:“容妃要见你?”
宝珠点点头,将一块白玉方糕递给启凤钰。“不知何事并未光明正大的说,而是让启烨身边的人来用隐晦的方式告诉我。”
启凤钰吃着白玉糕,目光淡淡的说:“应该是为着你和姜蘅谋划的事情。”
宝珠心中有些打鼓,若是容妃知道了一切,多半应该会阻止她和姜蘅吧。毕竟她和启钧策是年少的夫妻,纵然后来恩爱不再,或许也不愿意有人会害他。
“别担心,容妃应该不是那等眼中只有儿女情长的纠缠之辈。”启凤钰安慰的说道,“但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见你,你且去吧,就算是看望故人了。”
宝珠点点头,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出宫才是。
启凤钰望着烛火下的宝珠,头上素净只有一根银钗别着头发。目似横波眉如峰,几缕发丝温柔的散落,启凤钰喉结滚动,小声的喊着宝珠的名字。
“宝珠,我要回阳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