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榻上,刚才被惊吓的阴霾在温暖的锦被中逐渐消散。可那女子疯魔的模样始终在宋宝珠的心头挥之不去,像是一种警醒,又像是一种预示般。
宋宝珠闭上眼睛时最后的一个想法:就是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
天空飘落第一场雪的时候,迎来了宝珠的十六岁生日。她欣喜的翻出从弥亘国带来的素红色的布匹,裁撤了一件新的衣裳。
月奴他们纷纷称赞,这红,很称宝珠白皙如皎月的肤色。趁着冬日白雪闪耀的日光,宋宝珠情不自禁的舞了一曲。
待到一舞毕,宋宝珠抬头的瞬间对上阿宴呆愣愣的眼睛。宋宝珠忍不住扑哧一笑,才让阿宴回过神来。
月奴也掩嘴而笑,“阿宴怕是被贵嫔娘娘的舞姿惊艳到都傻啦!”
阿宴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宝珠来到小厨房,看到由她们卖绣品换钱得来的食材,随即双手一拍,当即决定了除夕夜她们要好好地吃顿火锅,迎接新的一年。
在浮鳞行宫的这一年,除了不能出去,其实什么都好。并没有宝珠想象中的被苛待,被遗忘。
反而是在小小的揽月阁,和月奴她们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若是银两不够了,就一起绣帕子、绣衣裳,让比较方便出宫的阿宴拿去卖掉。虽生活拮据,但也足够温饱。
而那又春苑里疯癫的容妃,时而歌唱,时而舞蹈。宝珠心软不过,只能常常的送去吃食和衣物。
除夕夜里,宝珠固执的让月奴她们跟着同坐一桌,宝珠看着唯唯诺诺的众人,只能认真的说:“今日没有主仆,只有朋友。”
酒过三巡,大家都酩酊大醉起来。尤其是平日里默不作声的阿宴,才三两杯,就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月奴高兴的在教海棠和银瓶唱弥亘国的歌谣,宝珠拎着酒杯,颤颤巍巍的来到窗前。醉眼朦胧的看着大雪纷飞,今年或许是一个丰收年。
可是,管他呢!
宝珠晃悠悠地倒了一杯酒,声音却开始哽咽起来。“阿妈···”
宝珠再抬头,已是满眼热泪。
“宝珠···好想你们啊。”
可窗外大雪纷纷,寂静无声。
揽月阁的春天,是()
从小菜园里破土了第一支嫩芽开始的。宝珠她们站在一旁惊呼的指着那抹绿,而阿宴笑得自豪。
“如此,贵嫔就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阿宴擦着额角上的汗珠,手上还有些许的泥土沾着。“这菜长得很快,我们或许十日就能吃到了。”
宝珠有些心怀歉意的看着菜地里的阿宴,若自己受宠,或许他应该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管理内官,而不是现在。
光着脚,受阳光灼烧。
可还没等宝珠她们吃上第一茬青时,就敏锐的发现这安静的浮鳞行宫,多了许多人,热闹起来了。
宝珠心中隐约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让月奴去打听打听。
果不其然,刚过晌午月奴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端起桌上的茶壶来不及倒进杯子里,就吨吨了喝了大半。
连宝珠都忍不住连忙帮她顺着背,让她慢一些。
可月奴一刻都不愿意等待,急吼吼的就抓住宝珠的胳膊激动的说道:“贵嫔娘娘,您知道是谁准备要来了吗?”
宝珠被她的突然一问,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能磕磕巴巴的回应着:“谁、谁啊?”
月奴深呼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喜悦的光芒,连声音都大了几分,“是陛下,是陛下要来浮鳞行宫啦!”
宝珠的笑意微微一滞,瞬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夜里大家围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大声说话。因看到了眉头紧缩的宝珠,可都为陛下即将到来而高兴。
“贵嫔如此容貌,若是陛下看到了定能让贵嫔回宫,甚至是封妃呢。”年纪最小的银瓶说话总是毫无忌讳,宝珠看着憧憬的她,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宝珠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难道告诉海棠她们,侍寝的第一夜,她甚至连陛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
阿宴看着宝珠满脸愁容的样子,心下明白了几分。宝珠似乎对能出去,感到欣然。可这欣然中,夹杂着害怕和逃避。
阿宴看着宝珠眉头紧缩也十分动人的模样,多想自己能帮宝珠解决这困扰。
可他张了张嘴,连安慰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像是举起的手,只能作罢。
宝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上月奴担忧的目光,只能扯出一个释然的笑。“前面是刀山火海,都要去的。”
宝珠站起身来,看着桌上还没完成的纸鸢,窗外是熙熙攘攘搬着东西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