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医生拎着医药箱来。
程越生没让人上来,下了楼到车里处理。
他才脱去深色上衣衬衫,手先往中控台探去,摸到烟和打火机。
医生见他这边纱布上又渗血,那边还动作娴熟地撬开烟盒抽支烟咬着点燃。
作为医生本能地感到愤怒,作为打工的,又很有眼力见地选择性闭嘴。
医生一边给他揭开纱布,如果没有这两回的伤裂,应该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苗头,结果这么来来回回地整,现在看着还血肉模糊的,伤周略肿。
医生边处理,边好言相劝:“还是少折腾,不然这伤好得慢,反反复复的不也耽误事吗?现在天又热,你一个不注意万一又来个发炎什么的?”
程越生那边的车门打开,他右腿探出去,踩在绿化带边的路缘上,稍稍倾身,躬起脊背。
他抽着烟,“这不是及时叫你来了么?问题不大,我心里有数。”
医生笑笑:“算不算亡羊补牢?”
程越生默了片刻,竟也笑了,“算吧。”
医生手熟,处理起来很快,没一会儿收拾东西走人,程越生却没挪动。
他仍保持那个姿势,右手随意搭着,左肘支着腿,夹烟的手不时撑下额。
烟一口没落地抽。
他有预感,顾迎清要分手。
她现在状态不行,再来硬的把人强留身边怕她受不了,这行不通。
事已至此,来软的她也不会接受。
程越生感到难办,想不出法子烦,想到顾迎清的样子心里又频繁起波澜。
说实话,看见顾迎清哭,比听她骂他人渣,心里反应更强烈。
他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人,年轻时荒唐事没少做,为了报仇缺德事也没少干,从小对于道德的感知就不敏感。
当初帮沈纾纭的目的很纯粹。
那会儿沈贯期来了南江,他得留在沈纾纭身边套消息,刚好赵南川能成为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让沈纾纭彻底转移感情注意力,免得对他真产生什么想法。
沈纾纭高傲但简单,那点子自尊心操控下,言不由衷的欲擒故纵并不难猜。
后来那晚出了那点意外,他当时觉得,只是睡一个女人罢了,她缠上来,刚好他也挺有感觉。
他戴了套,认定那晚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那之后听沈纾纭说她怀孕,他以为是赵缙故技重施了一遍。
直到她提前生了孩子,他隐约感觉时间不对,在沈纾纭那儿要来孩子,做了亲子鉴定之后,他就不再信酒店的套。
事情发生时,程越生觉得已经考虑到所有后果。
唯独没想到这一种,更没想过有今天。
他心里骂,沈纾纭就他妈是个脑残,在房间里弄那些东西。
当然,他也不是好鸟,他自己知道。
没一会儿,脚下已经好些烟头。
顾迎清跟赵缙结婚那天,面对赵家那些蹬鼻子上脸的亲戚,她脸上出现最多的表情就是无所适从,然后沉默忍受,静静旁观。
程越生当时甚至没觉得她可怜。
这么多年毫无长进,仍然被赵缙控制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懂自救那就是她应得的了。
谁知人家是懂自救的,紧接着不就找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