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河比他矮十公分,又瘦,被他大力拎得踮起脚尖。
他盯着程越生笑,缓缓道:“阿生,你知不知道沈叔为什么来医院?”
眼看程越生不废话,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挥拳头,他忙说:“是你女朋友干的,连我都差点被她害死啊!()
”
他居然脸上带了点欣赏的意思。
林天河身后的人忙附和:“是啊。”
“那疯婆娘想死还要拉我们一起!”
“人在哪儿?!”程越生低吼。
林天河被他气势骇得心脏一跳,说:“阿生,傍晚就开始涨潮了。”
*
顾迎清被绑在岸边别墅底部伸进海里的立柱上,头顶便是别墅的海上露台。
她脚尖踩在水底光滑的岩壁上,不断有沙石刮过她的皮肤,她努力抬头,在下一波浪潮拍面没过头顶前,将鼻孔露在海面之上深深呼吸。
海水一开始在她的大腿,再后来在腰下,潮来时拍在她胸前。
后来,海水在她胸前,潮水拍在她脸上。
再之后,逐渐升高,高到潮水能湮没她,现在海平面也即将没过口鼻。
头顶的露台上架着一部摄像机,时不时会有人来看她一眼。
一开始她的嘴是被胶带封住的,怕她喊救命。
等海水没到她嘴,她要呼吸不上来时,有人下来把胶带给她撕开,笑着跟她说:“多喝喝海水。”
后面就只不时在露台上探出个头,看她死没死。
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入夜后的海水好冷,冷得她牙关打颤,无法合紧。
顾迎清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心跳剧烈,浑身发抖,海浪铺天盖地,她本能地呼吸着,然后在看到浪的时候闭气。
逐渐,她开始换不上气,海高浪急,海水一波波灌入她的口鼻。
顾迎清想过死,想过死亡的过程,可能一瞬间解脱,也可能被痛苦折磨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想,死肯定是痛苦的,但痛苦忍一忍,总会过去的,过去了就好了。
她忍了很久,生理极限逼迫她忍不住的时候,她就喊救命。
但一喊就会有海水灌进嘴里,一时不慎还会呛到气管。
一咳就无法呼吸,会接不住扑面而来的浪潮,会呛更多的水。
她力气早就用尽,但是感觉身体竟然奇异地温暖起来。
暖意包裹之下,她头脑晕沉沉地想要睡觉,越来越困,身体也好似在逐渐变轻,有种夜里倦意上涌,睡意自然来袭的感觉。
她闭上眼。
是不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海浪再一次打来,她猛地一惊醒,睁开眼,再想努力地抬头,却已无法呼吸。
她屏着气,直到胸腔和大脑缺氧,她失控地开始不顾一切地吸了口气。
吸进去的没有空气,只有海水。
逐渐地,耳边的海浪声如同隔着一层鼓膜,远远的,闷闷的。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也远远的,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