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炎青筋暴跳,最后却还是忍住了,把他丢在屋檐上,视线转移到棕绿少年手中握着的那枚棋子之上。
好像,真是给这个傻子比下去了。
流云少年坐落屋檐,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天边的黑云心情压抑。
看着洛炎失落的模样,那瓦片上的长褂少年则是哼哼唧唧地蹲坐起身,口中碎碎念叨,一副闺中怨妇的模样。
看着两人安静的模样马北风双臂枕着后脑勺,优哉游哉。
他在看戏。毕竟,他虽然不喜欢说话,但那棕绿少年却是个话痨。
至于如何话痨……
劲装少年烧鸡倒奶,搬了条桌案过来,此刻卢呈的面容正是丰富多彩的时刻,傻笑声分外得有层次感,富有感染力。
慢慢地,棕绿少年在屋檐上笑弯了腰,笑得身侧流云少年微微皱眉,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对视那看傻子的眼神,卢呈眉飞色舞,伸出手搭在洛炎的身上:
“小伙子,今天你运道不错啊,遇到我了。”
“我这么跟你说吧,别吓着。”棕绿少年压低声音,“我啊,我,是,天,骄!哈哈哈哈,真的是,别不信啊,我是那祖上冒青烟都冒不出来的天骄!”
“看见没,这长褂,货真价实!”
“算了,跟你这等凡夫俗子说你也听不懂。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告诉你啊。”卢呈贴耳流云少年,()
“我,是,洛,炎!”
“……巧了,我也叫洛炎。”流云少年玩味一笑,侧脸看着卢呈,对面那棕绿少年则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只见他牙齿咬着下嘴唇挑了挑眉毛,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羞怯地笑着,“讨,讨厌了啦~尽逗人家玩~你是洛炎,那我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洛炎脸色一沉。
可惜,是个娘炮。
我淦!
流云少年徐徐起身,强大的威压降下,那妩媚的少年咧着嘴唇露着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身子却熟练地在那瑟瑟发抖。
“你,你是洛炎!”
卢呈面露惊恐,被一身流云长褂压在身下,娇羞地挣扎着。
马北风脸红,侧过脸颊不看,身侧一行少年玩得太过开放,让他有些不懂。
劲装少年捧着牛奶轻抿了一口。
那绿袍少年是个话痨,只可惜,记性不好。
特别是面对洛炎的时候。
马北风微笑,杯酒向着远处眺望,在那,马秋北动手了。
而他,也该上战场了。
冬风末,春风起。
劲装远走,远处寒潭破晓,洛城日月轮转,在那凄风苦楚的乱石岗上,这洛城西部的最后一场雪落下,全都落在了那镇魂山脚,使得如今这西部的镇魂山下堆积了一层厚重的霜雪,霜雪上有四个膝盖印,膝盖印下有一片寒潭,那寒潭之中冰封了一匹白马。
一匹不会反刍的消瘦老马。
如今,它终于是醒了。
睁开双眸,打量着头顶的域外天际,老马伸出蹄子破开冰面,北边城主府开始相互出手试探了,马秋北撤了这里的领域,将它放了出来。
这寒潭是赤裸壮汉的法则领域,一片可以冻住生魂的寒潭。
不过那壮汉生来矜傲,自出世以来这寒潭就没冻死过生灵。
老马抖了抖身子,看起来疲惫且疾苦。
它是中郢星宿宫“星日马”的堂主,因犯罪被流放到了洛城,于洛城中部驼人,被勒令只准往西走。
现如今四年过去了,除了知道自己还活着以外,其他什么都忘了。
但现在,它又隐约回想起了些东西。
比如,它曾是少年。
只是这多年的岁月,将它折磨得衰老了许多。
老马抖了抖身上的霜雪,望着那陋巷的尽头处,那顾自酣睡的老乞丐。
白马上前,踩着乱石岗上附着着的浅雪,多日不见,此时的他已是大变样了,身形消瘦,嘴角淌着血,一头脏辫散乱,奄奄一息,手里攥着一张牛皮纸。
老马长息,他始终是没有胆子打开这信件,去得知那远方的消息,不过那牛皮纸上留下的用大拇指反复摩挲后留下的痕迹却证明了他心中的期待。
他还想回去。
只是,他不敢看那信里的消息。
如今,这一卷书于牛皮纸之上的信封于乱石岗上染了一层浅薄的霜雪,染得极为好看。
是那种细腻、精致的好看。
清瘦老马悲悯一叹,如今的他们显然是属于被祭献的一代,英雄迟暮悲白发,少年苦熬,中年苦熬,老去依旧苦熬。
却是荒唐。
白马扫尾,落寞远走,风雪倒卷,那星夜中的老乞丐轻微地咳嗽了一声,睁开模糊的双眼,望着身后那隐于风雪的白马也不说话,只是咳嗽,气声不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见了。
他终究是看到了那卦象。他终是看清了。
老乞丐张口,血液顺着参差不齐的牙齿滴落,他笑()
得疯癫,笑得狂妄,面色丝毫不见悔恨!
值了!
却也……无力回去了。
老乞丐长恨闭目,用枯瘦的手掌摸出那信件,有气无力地望了一眼。
那一眼,尽是朦胧图影,那一眼,满纸荒唐!
老乞丐护住心脉,藏了一口气。
他,想要活下去。
风雪将他的身形掩埋,在这乱石岗上,似是墓碑一般。
向南,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