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白孤几人几乎是没什么停歇,一直在赶路。几人半月时间不仅出了火绒城地界,更是走出了与火绒城接壤的定仙城地界,一路朝东奔去。
此时几人落脚处,是一处名为石田沟的小村庄。
村庄不大,仅有百来户人家,都是靠着几分薄田果腹度日。若是遇上大旱或大雨,一年的收成毁于一旦,那一家人可就要饿上一年了。
是真正的靠天吃饭。
所以白孤几人中午在这里落脚,讨了几碗水喝,与村庄里的几位老人闲聊片刻,便准备再次起程。
人家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就不要再给别人平添些麻烦。
尤其是白孤,他是经历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的,对于石田沟的村民,他十分能感同身受。
再加上他那鬼见愁的饭量,就别去给人家家里的米缸减负了,人家不需要。
白孤在跟几位老人告辞的时候,偷偷在他们的攀膊里塞了几颗碎银子。
王西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是有一些宽慰的。
小白的心地,还是善良的。
白孤几人上了马车,车夫准备挥鞭策马时,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喊住了白孤几人。
“几位,请等一下!”
王西洲掀起车窗帘,往外看去。
是一位稍显老态的中年男子,搀扶着一位老人向马车走来,还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走在两人身前,已经站在马车边了。
刚刚的声音,应该是那位中年男子喊的。
王西洲跟白孤对视了一眼,便一起下车了。
带着花邪。
白小小没下车,还在车上睡着。
王西洲向前快走几步,迎向老人与中年男子,“阿伯啊,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完吗?”
老人挣脱开自己儿子粗糙的双手,一双暗沉干瘦的老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老人这才敢将自己的手搭在王西洲伸出的手上,“王先生啊,俺,俺有件事儿想求您。”
“阿伯你说,能帮的话,西洲一定尽力去做。”
老人一只手指了指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小女孩,“这是俺孙女,是俺家的老幺。这几年屋头里的收成都不太好,有几个娃娃都饿死了,实在是养不下了。俺心疼娃娃,不想她也跟她的几个哥哥姐姐一样饿死。所以王先生,俺想求您把这娃娃带在身边,当个丫鬟也好,就是当做牲口也行,赏她一口饭吃就好,俺只想她活下去。”
王西洲面露为难之色。
老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更皱了,“王先生,俺家老幺饭量小,吃不了多少粮食的,一天只给她一顿就行。您就当是养了只小鸡崽儿,俺求求您了,给娃娃一条活路吧!”
说着老人就要给王西洲跪下。
王西洲连忙扶住老人,“阿伯使不得,这真的使不得,西洲受不起的。”
老人老泪纵横,声音颤抖,“王先生……俺……”
王西洲抬手打断老人的话,满脸歉意,“阿伯,不是西洲不愿意。若是西洲此行是一人行动,那肯定二话不说收下你家老幺。但此行的主导人不是西洲,西洲不好擅自做主啊。”
“这……”
“放心吧,西洲会尽力促成此事的。”王西洲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背,示意他别太担心。然后王西洲看向白孤,轻声询问道:“小白,此事,你怎么看?”
老人顺着王西洲的视线看去,发现所谓的主导人是一个半大小子,看着比自家孙女也高不到哪里去,心里顿时就升起一股荒谬。
老人与中年男子虽然都不太相信,但看王西洲的态度,眼前这个不高的…()
…少年?小孩?应该就是王西洲嘴里的主导人了。
不信也得信。
白孤看了一眼站在老人身边,低着头,一双小手不断绞着自己衣角的小女孩,只觉得喉咙之间酸涩无比,连一口唾沫都难以下咽。
白孤内心复杂。
而这一小会儿的沉默,却让老人与中年男子心中一沉,还以为白孤不愿收留自家老幺。
中年男子当即朝白孤跪下,也不顾地上的碎石土块,吭哧吭哧地给白孤磕了好几个响头,把额头都磕破了也没有理会,满脸狼狈,双眼却满是希冀与乞求,“小兄弟,俺求求你,发发善心收了俺家老幺吧。她还小,她的几个哥哥姐姐已经饿死了,俺家不能再饿死一个娃娃了,不然大家都会崩溃的。求求你,俺求你了!”
中年男子这个常年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虽然又黑又瘦,但也是满身的腱子肉。面对靠天吃饭的艰难生活,这个从来没有说过一声苦的汉子,却在此时掉了眼泪。豆大的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水摔在地上,是他碎掉的自尊,也是他为自家孩子铺就的活路。
当父母的,为了孩子,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呢?
白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伸手按住了中年男子的肩头,止住了他还想继续磕头的势头,“大叔,别磕了,起来吧。”
中年男子反手抓住白孤的手,语气里满是恳求,“小兄弟,求求你了,俺家娃娃很乖的,很听话,不会乱说话和闯祸的!她力气很大,很勤快,能干活,当个丫鬟完全没问题。她饭量也很小,一天给她一顿饭吃就好,你不吃亏的。求求你了,给她一条活路吧,俺全家都会谢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