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洲和拣喜视线撞在一处。
虽然两人目光平静,但其中情绪流转,暗流涌动。
两位辟凡境的对峙,引得大堂内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见两人吵起来,甚至有又要大打出手的迹象,李鲸双连忙出声救场,“两位,两位,先别动怒,今天来此是商议如何妥善处理民间流言,消除因此带来的负面影响。别因为这些民生琐事,伤了和气可得不偿失。”
王西洲丝毫没有退让,语气坚定,说话铿锵有力,“西洲与拣喜客卿之间嫌隙,其根本还是在于火绒城的严规苛政。如若不改善,不止是西洲,火绒城的万千百姓私底下也会有怨言。日积月累下,百姓之中若是出现一股能与城主府抗衡的力量,火绒城又是近似于无主之地的处境,两方分庭抗礼,争权夺势,未来形势难以想象。”
“危言耸听罢了。”拣喜打了个哈欠,“有这种苗头时,就得及时发现并扼杀,真当城主府的巡卫是吃干饭的?还是觉得我们城主府个个都是蠢货?”
“难不成你们要将火绒城紧紧把持在手里,一步步地谋划为你们的囊中之物?”
拣喜瞥了王西洲一眼,没有接话。
李鲸双呵呵一笑,“王先生言重了,将火绒城收入囊中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就是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份力。”
花邪怪笑一声,话语阴阳怪气,意有所指,“那可不一定。你没有,说不定别人有呢。”
拣喜眼角余光都不带扫花邪一下,也懒得回应这句脏水。
感觉到被无视,花邪也不生气。毕竟人家可是一位聚顶境的强者,看不起自己一个吞灵境的弱鸡,很正常。
因为花邪自己也经常这样。
李鲸双朝花邪歉意一笑,后者也是点头致意。
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跟自己不对头的是那个讨人嫌的拣喜,又不是这位李城主,咱就不要对别人乱撒疯了。
李鲸双抿了一口茶水,开始为众人解释道:“十年前张老城主病重去世,火绒城城主一职由我接手。当时的火绒城表面上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但内里已经烂透了。火绒城万里之地,北部有沙寇出没,掠夺过往商贾过客;南部有逆贼割据三镇之地,自立为王;西部疏于治理,荒芜得罕有人至,连原本的官道大路大多都被掩盖在黄沙之下;稍微富饶些的东部五镇与另外两城接壤,其归属是历史遗留问题,各有说法,各自不服。另外,火绒城的经济、军队、巡防等不知多少烂摊子,都留给刚刚走马上任的我来处理。讲真,就当时那种情况,除了用雷霆手段来强行镇压、制约、改善火绒城的情况,不然我真的想不出第二个更好的办法。定下如此严苛的常规,实在是无奈之举。”
王西洲手指摩挲着掌心碧绿玉珠,沉思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其实可以用仁政善举,一步一个脚印,事情一件一件办,细水流长,徐徐图之。这样改善的情况会好很多,底下人也不容易产生怨怼,适得其反,甚至会反弹,情况比先前更加恶劣。”
“事后诸葛,纸上谈兵。”拣喜冷哼一声。
王西洲皱起眉头。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些问题能在你想要去处理他们的一瞬间停止脚步,然后你一个一个去将他们解决完,它们才会继续运转吧?这些问题都是系于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你想细水流长?可以,但你有那个能力去维持吗?你是修行之人,有着漫长的寿命,随便坐镇几百年,火绒城确实可以细水流长,慢慢变好。但火绒城的百姓有那个命去等吗?还是说,你会觉得以你这天真幼稚且不切实际的脑子,能够让火绒城万里黄沙变成宜居绿洲?我告诉你,如果不强制拔高火绒城的财政()
,腾出一些经济治理黄沙,不出三百年,火绒城就会变成一片万里沙漠!彻底变成一处荒无人烟的死地!”拣喜眼里有着厌恶闪过。
他生平最讨厌只会纸上谈兵、空口白牙的人,尤其是书生,那一身道貌岸然的虚伪气息,真是腐臭不堪!
拣喜最不想杀的人之中,就有读书人的存在。
不为别的,他有洁癖,嫌脏。
王西洲刚想说话,李鲸双就在一旁补充道:“十年前火绒城年收入是两万两黄金,如今是五十万两黄金。还有,当年火绒城年支出是三万七千两,治理黄沙需要的费用是一年五万两黄金。”
王西洲不说话了。
以他的头脑与能力,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能让年收入两万两黄金,但年亏损达到一万七千两黄金的火绒城,拿出五万两黄金去治理黄沙。
就算给他时间,也不一定能想得出办法。
十年时间,就算是用李鲸双一样的办法,王西洲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做得跟李鲸双一样,把火绒城打理成如今这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何况是自己刚刚所说的仁政善举?
在这种近乎死局的情况面前,就是个笑话!
李鲸双脸上浮现出感慨与缅怀,“为了制约沙寇,我用一年时间与沙寇周旋,三年时间打造了一只八万人的军队。又用了三年时间,才将沙寇彻底驱逐、清理出火绒城地界。但当初八万人的队伍,归队之时只剩一百六十九人重伤,五十七人轻伤。后面经过增员、收编,才有了如今的火绒城四大巡卫队。”
“南部逆贼其实不算很难,两万军队,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