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你将来的身子会垮掉的啊!到时候想扶都扶不起来的!”
老刘头越说越激动,语气里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还有痛心。
白孤张了张口,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回老刘头,就闭上了嘴。
老刘头叹了口气:“小白啊,虽然生活很辛苦,但也不能忘记吃饭啊。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实在不行……”老刘头凑近白孤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后者的脸瞬间变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刘头。
“你也别这么看我,这是目前解决你身体状况最好的办法了,虽然不是很道德,但,”老刘头苦笑了一声,“真到了那种快死了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德。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道德了。咱们伶仃巷这种小地方,可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道理,更没有心念尘世兼济天下的大圣人。吃饱活着,才是咱伶仃巷人最重要的头等事儿。”
白孤慢慢把头低了下去,显得他又矮了几分。
老刘头站在他面前,看不清他的表情,又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把道理讲得太深了,白孤一时间没能理解过来,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去选,怎么走?后来如何?结果怎样?你自个儿得有个准备。好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却没想到白孤突然抬起头,咧嘴一笑,“我没事的啦,刘爷爷,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还有小小。”然后将手里的烧饼塞给老刘头,“不过刘爷爷,这烧饼您还是收下吧,不然总是麻烦您来给我们治病,我也不是很好意思。”
老刘头没说话,只是绕开白孤,走向桌子上那个油纸包,将两个烧饼放回去,又把里面的两个黑面疙瘩拿了出来。
白孤很明显地看见,老刘头的脸色沉了下去,变得跟手里那两个黑面疙瘩差不多。
不对,那个的颜色好像浅一点。
而且老刘头本来就黑好吧!
沉默了一下,老刘头开了口:“你就吃这个?”
听得出老刘头语气里的不善,白孤只好干笑道:“这个好吃,抗饿,比烧饼好多了……”
在老刘头越来越锋利的眼神中,白孤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说什么自个儿都听不清。
这理由太烂了,白孤自己都听不下去。
看着眼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少年,老刘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开口:“烧饼你还是留着吃吧,这两个黑面疙瘩我拿走,就当是你说的抵账吧。”
“还有,以后!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吃饭!”老刘头顿了一下,“每天至少吃一顿!不行的话,就去我那里,吃的可能不多,但至少能保证胃里有东西,身体不会太伤。”
见白孤不说话,老刘头一脸不争气地踹了他一脚,“我就直接说了,你再不注意,你这身子骨撑不到三十岁!”
白孤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蜡黄的脸色黯了一些,小声地说:“知道了。”
老刘头的脸色缓和了些,他也知道刚刚自己是急了点,说的话很打击白孤。
虽然那是事实。
只是不太适合当面跟他说。
至少现在不应该。
“当然了,如果你现在开始好好注意身体,未来的事情也就说不准了。”老刘头拍了拍白孤肩头,安慰道。
只不过白孤接下来的话,直接把老刘头逗笑了,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
“不过刘爷爷您也要注意点,黑面疙瘩可有点硬,小心您那几颗老牙,可别被磕崩了。”
“你这臭小子!”老刘头知道,如果白孤开始嘴贫,那就说明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还可以开开玩笑。
看来刚刚的话,这小子没太往心里去。()
那就好。
老刘头又跟白孤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白孤走出门口,送了送老刘头。却发现,下雪了。
虽然只是初雪,但下得异常地大。伶仃巷已经变成白色的景象了。
也许是下的时间长。毕竟天已经黑了。
白孤站在门口,抬头。
黑漆漆的天空肆意飘洒着雪花,不断侵蚀着晚秋的余温。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小,起来了,屋子里暖和点,别冻着了。”白孤伸手拍掉白小小身上的积雪。这小妮子也不知道坐多久了,身上这么多积雪,也不怕冻坏了?
白小小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僵硬地站起身,身体还晃了晃。
白孤连忙扶住她。看来是冻僵了。
白孤叹了一下,这小妮子真不让人省心!
“你先缓会儿,桌子上有烧饼,你慢慢吃。我先去收拾一下。”把白小小扶进屋子里,白孤就去把刚刚擦拭废血的毛巾脸盆端了出去。
老刘头来的时候还来不及把这些收拾好。
门口的积雪已经有一指厚了,看样子今晚的雪一时间是停不了了。
白孤将脸盆里的血水就随便泼在巷道上,反正雪会盖住的。
又用旁边干净的雪随意洗了洗脸盆,白孤便站起身,准备回屋。
巷道上那一摊血水,被地上的积雪映得更加醒目。白孤不经意瞥见了,脑子里恍惚间想起了巷口墙上的两句诗。
雪落青峰成白首,血溅红梅点枝头。
这是几年前那个被狗咬掉手指的书生写的。
那时那个书生刚刚来到伶仃巷,正好是一个大雪天。估计是来的路上看见不远处山上的几株红梅,又刚刚好与恶狗争食被咬掉手指,书生有感而发,便蘸着血,在伶仃巷口的旧墙上写下这两句诗。
白孤当时看见了,好奇,就去问书生这两句是个什么意思。
书生说两顿饭,就跟他解释解释。
白孤不依,说最多只能两个烧饼。
一大一小就在巷子口讨价还价起来。
最后在白孤据理力争,不讲道理的话语下,以一个烧饼成交了。
白孤只记得,书生一边嚼着烧饼,一边通天彻地地跟白孤扯了一大堆意境、道理,听得白孤一个脑袋两个大。
到最后,还故作高深地跟白孤说了一句。
“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
说完就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白孤。
当时白孤只觉得,这一个烧饼算是打水漂了,白白浪费。
不过现在,白孤倒是觉得,这两句用在巷道上这幅场景,好像还不错?
虽然有点给粪坑镶金边的感觉。
但那两句诗好像还在墙上?咋都几年了,一点色儿都不褪的?
白孤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了,回屋吃烧饼才重要!
大雪天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