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自认为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哪怕第一次带队行动时,进退都是严格遵从鬼卿的命令。
鬼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连山兑立刻放下茶杯,疑惑地看着鬼卿。
“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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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鬼卿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喝茶。”
连山兑喝了几杯茶,见鬼卿没有什么要交代或者质问的,暗自松了口气,告辞离去。
鬼卿待连山兑离去,关闭门口禁制,拿起鱼竿,轻轻将鱼钩甩到湖里,嘴角上扬。
“这次让你屠城你遵从,下次让你做更过分的事你也会遵从。你当然可以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正道,只是底线不断被突破的你,还能算是正道吗?只有被染黑的白,哪有被染白的黑?当你反应过来,已然被深渊吞噬,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在他心里,连山兑是不是卧底从来就不重要,哪怕是卧底,迟早也会成为魔道。
他虽然已经成为议事长老,但他在议事长老中并不算最强的。
不是因为实力不行,而是势力不行。
其他议事长老大多出身世家大族,而他没有这样的背景。
权力从来不是一纸委任令,拿到就可以高高在上。
权力的高低,取决于有多少人聚集在你身边,并被你影响。
他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所以需要聚拢一群效忠于自己的人,连山兑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只要效忠自己的人足够多,日后哪怕他不再获得夜煞等人的青睐,也能在外宗站稳脚跟。
鬼卿拿起旁边的一盒鱼饵,撒到湖中。
一群鱼立刻凑到鱼钩边,疯狂争夺起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鱼饵下的足,哪怕吞钩,也有无数条鱼争抢,更何况吞钩的只有一条呢。谁都心存侥幸,所以谁都会上钩。”
鬼卿抬起鱼竿,一条肥美的鲤鱼立刻上钩,在空中不断蹦跶。
“看来,你是第一条。”
连山兑迈着沉重的步伐返回洞府,在院中静坐,想起之前屠城时杀的那些无辜的人,双手用力捂着脸,嘴唇颤抖起来。
自古慈不掌兵,两军对峙就是要不择手段赢得胜利。以往他在浩然宗时,攻城拔寨也会有误伤,但他却不会因此而愧疚。
可那时,总归是有底线的。
他一想起屠城时那一张张无辜的脸,就后背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耳边回响的全是那些人的惨叫。
本以为他能在魔极宗很好的适应下去,可是才投诚没多久,他的信念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再这样下去,他还算一个正道吗?
蔓菁从屋中走出,让连山兑靠在自己身上,温柔地抚摸着连山兑。
没有安慰,甚至没有询问,只是默默陪伴。
“蔓菁,我好累。”连山兑声音有气无力。
“辛苦了。”蔓菁柔声细语,“我相信,你能坚持下去的。”
次日,天刚破晓,信房来人将玉简送给连山兑。
连山兑拿过玉简一看,紧紧捏住拳头,义无反顾走向鬼卿给他准备的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