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看淡生死,这不难,真正有了觉悟之后便可以做到,因为心中有了那个甘于为之放弃生命的目标,自然看淡己身。
但,
看淡离别,却是极难!
越是重情,越难!
外人看来,他柳白可能是个狠辣无情的人,但只有真正明白柳白的人才知道,这小子看待身边人,比自己都重!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饶是一旁的李斯都是紧张起来。
他知道,这是柳白在....问心!
问的正是他柳白自己的心!
他开始在质疑,在动摇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能留存?
一旦走不出来,便是在朝堂之上硬挺着腰杆,也不过是强撑罢了。
因为那一股子心气,才是一切功业的基石。
对于柳白这一句问心之语,荀况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得拨弄着油灯。
那一点点的灯花,在昏暗的灯光下劈啪作响,而这位当世大儒,却是乐此不疲。
柳白的目光,从疑惑,到期待,到失望。
原来...
便是自家叔叔,也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吗?
他从不怀疑自己要不要做这些,他怀疑的是....该如何做,才能将这些事,这些人,这惶惶的盛世之气,长存下去!
为之,他可以不懈努力!
“柳白。”
就在此时,荀况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是带有魔力一般,柳白鬼使神差得抬头睁眸,正对自家叔叔那深邃的目光。
“阳烨将死,令你如此触动?”
荀况问道。
柳白还未回答,却听见荀况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老夫曾记得,有一个人也曾问过老夫类似的问题。”
“不过,这家伙是个只听进去军武的痴儿、”
“他说,”
“能否让旗帜永远骄傲飘扬?”
说到这里,荀况微微一顿,看向柳白。
柳白不明所以,有些难以理解,为何自家叔叔忽然拐了个弯说起这些?
不过...永远骄傲飘扬,那显然违反了重力定律,纯纯放屁呢不是?
柳白未答,荀况便是继续说道:“这个问题,老夫也无法解答。”
“只不过后来啊...这个家伙生了个儿子,还带着儿子来到老夫的面前。”
“跟老夫说,他找到方法了。”
说罢,荀况微微一顿,双眸深深看了柳白一眼,沉声开口道:“只要有人举着旗帜,一直奔跑便是了。”
此话说出,饶是李斯,都觉得这个答案太过无理取闹了:“老师,人终有力竭之时,如何一直奔跑?”
荀况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拍了拍柳白的肩膀,而后踱步走向房屋之外。
李斯愕然,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关注柳白,还是跟着自家老师。
柳白凝眉,双目微闭。
紧接着抬眸。
眼神之中的疑虑,尽皆消散,还复一片清明。
他...知道叔叔的意思了!
人终有力竭之时,无法一直奔跑。但旗帜不可垂下!
只要...
在力竭之时,将旗帜传给下一个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