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4章血染之于铁幕（四十六）
因为山洞有坍塌的危险，众人急急忙忙地逃了出来。就连跑得最慢的古斯塔也不顾一切地跑，生怕自己被活埋。他把红月钢大盾收入纳物口袋中然后全力疾走，靠着满身的肌肉强行让速度提升起来，勉强在山洞变得摇摇欲坠之前，逃到了洞口附近。
轰隆！然后山洞在连串摇晃中坍塌，坍塌刚好发生在古斯塔逃出的两秒后。山洞深处坍塌产生的巨大气流往洞口的方向吹，伴随着砂石一起向外冲，其实是这个巨大的冲击力把古斯塔吹飞出来的。
＂你没事吧？＂萨博问，他都看到古斯塔头破血流了。
＂没事，擦破点皮而已。＂被各种砾石从后方打中的虎人大汉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他的皮甲几乎半毁，但体格结实的古斯塔本身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损伤。所以这就是专职肉盾之人该有的防御力吗？
倘若换作萨博，这样被高速飞舞的砾石从后方打中背脊和脑袋，估计他的胸口会被贯穿，甚至连头都被砸爆了吧。
……虽然身为德鲁伊的萨博就算被爆头也不会死。
继而，一道巨光冲天而起，把整个山丘轰飞。岩石也好泥土也好树木也好，都在那道巨光的影响下逐一蒸发。
所以噩梦史莱姆没有被活埋。不仅如此，它还强行窃取了魔剑【无毁湖光】的使用权限，用某种强大的力量一击毁掉了一座山。
＂感谢你，德鲁伊大人。要不是你听懂了那个怪物所说的话，我们这里所有人此刻都被活埋了。＂仙灵王比利道。
＂现在感谢我还太早。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那个怪物啊？它看起来不好阻止？＂萨博看着浮在半空中，漆黑的史莱姆，问。
【噩梦史莱姆——利姆.佩斯特】并没有手脚之类多余的东西，但它和普通史莱姆一样可以变化形体。它变出来的一根黑色的触手正握着一把乌黑锃亮的长剑，那东西应该就是曾被封印在水仙灵领地里的魔剑【无毁湖光】了。
＂按道理应该是没有人能够使用【无毁湖光】的。＂仙灵王眯起眼远远看着那只散发瘴气的史莱姆，＂不知道它做了些什么，强行窃取了魔剑的使用权限。但我猜它没法发挥出魔剑的全部力量。如果真的是这样，说不定我们还有一丝生机。＂
明明只是一把魔剑，却被仙灵们如此忌讳，【无毁湖光】难道有什么恐怖的特性吗？
＂它能杀死一切的【幻想】。＂仿佛知道萨博心里在想什么，比利王直接回道，＂所有从第一魔法【应愿而生】诞生的物事，碰触到那把魔剑时都会被否定，被消灭。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它能杀死宇宙中一切的【幻想】，让这个宇宙归还为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
＂没有魔法……那个，【魔法】？＂
＂也就是说世界上所有因为【魔法】而衍生出来【魔术】全都会生效咯？这个世界的人没法再使用任何魔术咯？＂溪流也追问。
＂不只是那样……你必须知道，【魔兽】也是因为深渊对现实世界的侵蚀而诞生的物种。正因为有【魔兽】的存在，泰拉大人才会生成【仙灵】这个物种来与之抗衡。＂
比利王只说了一半，萨博马上就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被那把剑碰到的话，不管是【魔兽】还是【仙灵】，全都会死吗？＂
＂不是死掉，是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会从其根源被直接否定其存在，变得不曾存在过。＂仙灵王板着脸回应，＂不仅我们，就连兽人、德鲁伊都多多少少是【魔法】的衍生物。如果被那把剑碰到的话……连阁下也会彻底消失的。＂
天，这把魔剑的性能何其凶恶。
只是稍微碰到就会死()
人。只要是和【魔法】稍微沾点边，都会被它彻底否定。它简直是某种意义上的＂幻想杀手＂了。
能正面挨上【无毁湖光】一剑的物种，恐怕就只有纯种的人类吧？然而纯种人类中了【无毁湖光】一剑，说不定也会变成终身没法使用魔术？
而现在，那个该死的噩梦史莱姆使用某种特殊的指令强行抢夺了【无毁湖光】的控制权，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可以认为史莱姆无法发挥出【无毁湖光】全部的力量。也就是说，在场的人姑且不用担心被那把魔剑一剑砍得人.间蒸发。
但如果连续被那把魔剑砍到，还是会人.间蒸发吗？
＂哼。不管是魔剑还是凡铁，人被砍终究会死。＂长矛大师史矛革突然不屑地说，＂你们正是过于依赖仙灵拥有的强大自愈能力，才会觉得【被砍就会死】是件可怕的事情。但我在人类的国度游历过一段时间，见过很有骨气的人类。他们把生命悬挂在刀口上，仅靠精湛的战斗技术保全自身。
他们明明是受点小伤就无法战斗的脆弱种族，却把技术磨练到极致，甚至有人能毫发无伤地击败比自己强大百倍的巨龙。你们这群怂包，是不是应该向人类好好学习一下？＂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史矛革。＂仙灵王冷眼看着长矛大师，眼里有话。他仿佛在默然地质问史矛革，【残废成这个样子的你，有资格说这个】？
史矛革没有理会仙灵王，开始蓄积力量，召唤出一根特别厚重、拧成螺旋形状的标枪。他用舌头仔细地舔了标枪，让螺旋重枪剧烈地焚烧起来。它简直就成了一根超粗的烧火棍。
然后冷不防地，长矛大师把重标枪投掷了出去。
那是威力惊人的一击。高速旋转着的烈焰螺旋重枪除了保证弹道的稳定之外，还通过自旋斥开周围的瘴气，防止标枪在黑色瘴气之中被腐蚀。史矛革这一击想法不错，它贯穿浓重的黑色瘴气，精准地射向噩梦史莱姆，眼看就要击中那个怪物了。
咚。然后怪物用鞭子般的触手迅速挥舞魔剑【无毁湖光】，砍中了烈焰螺旋重标枪。
然后就像开玩笑一样，重标枪直接人.间蒸发。碰触到魔剑的瞬间它就以肉眼无法追及的速度瞬间瓦解，变得连一个粒子都不剩了。
看着这一幕，众人都傻眼了。
＂这样也不行吗，混蛋史莱姆……＂史矛革一咂嘴。
标枪应该是自然神泰拉大人的恩赐，是从世界某个角落收集矿物质转化而来的。
当它从矿物质转化成标枪之后，应该就是一根纯粹由金属构成的标枪了，按道理说它不含半点＂魔术＂的成分。
和＂魔术＂沾边的，顶多就是附着在标枪表面的火焰，也就是史矛革给标枪追加的火焰附魔。
但是果然，只要和＂魔术＂沾边，武器都会从根源上被【无毁湖光】彻底否定，变得不曾存在过。这就相当棘手。
最棘手的是那个挥剑速度。萨博甚至都看不见史莱姆挥剑，【无毁湖光】就砍中了标枪。毋庸置疑，以他的身体能力绝对避不开那把剑的斩击，他一旦被史莱姆靠近就完蛋了。
＂刚才那个斩击……在场有谁有自信能完全避开吗？＂带着侥幸心理，史矛革问众人。
迎来的居然是一片沉默。
啊这，躲攻击居然不是仙灵们的长处吗？不仅猫仙灵做不到，就连仙灵王比利也做不到？
比利身为半人马，身躯庞大，确实不方便躲攻击。但是你们一群灵巧的猫仙灵好歹要能做到啊拜托？！
＂你能办到吗？＂比利王反问史矛革。
＂……如果我的身体还是完整状态，勉强能躲过去吧。但是说不定毛发会被()
魔剑蹭到一下。＂
＂只是毛发被轻轻蹭到就已经出局了哦。魔剑的性能就是这样凶恶。＂
亏史矛革之前还耍帅说什么【人被砍就会死】。结果，哪怕全盛时期的史矛革上去和那个噩梦史莱姆对打，还是有可能被魔剑擦到毛发，然后人间蒸发嘛。
史莱姆倒是没有攻过来。比起袭击众人，它要做更加恶劣的事情。从它身上散发的瘴气越发浓烈，而且有扩大的趋势。那东西就那样浮在半空，如同一个黑色的太阳，但它散发的不是光与热，反而是恶毒的瘴气。
以噩梦史莱姆为中心，瘴气从最浓烈逐渐变成稀薄。但就连最为稀薄的瘴气都足以侵蚀周围的花草树木，让山头附近原本美丽的景致变成凋零荒凉。仙灵们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再拖下去，那个怪物散发的瘴气难道会覆盖整个提尔纳诺净土，把这里变成一片不毛之地？
那是深渊的使徒，它连改写魔剑【无毁湖光】的控制权限都能做到，说不定持续释放瘴气，对它也只是小菜一碟。
糟糕呐。难道他们真的束手无策，只能静静地看着提尔纳诺毁灭？
猫仙灵们自然不死心，一直在向那个黑色的太阳投掷标枪。但是标枪要么强度不够，中途就被瘴气腐蚀得渣都不剩，要么在接近的瞬间就被魔剑斩落，直接人.间蒸发。可以否定一切和魔法相关物事的魔剑【无毁湖光】，还真是作弊级别的武器。
＂……没办法，我来处理吧。＂在仙灵们都因为瘴气而被逼退了好几步时，古斯塔反而站了出来。
＂你？可是——＂
古斯塔取出一瓶深蓝色的药水：＂这是【人化药】，是之前大不……之前一些朋友送给我的。喝下这个的话我就能变成纯种人类。纯种人类应该不怕那把魔剑，对吧？等我靠近那个怪物，把魔剑抢走之后，它就无力化了。然后由你们动手击杀它。我最后再喝这个【兽化药】来变回兽人。这是个可行的计划。＂
＂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仙灵王否决道，＂即使那把魔剑对纯种人类无效，被它砍中一样会受伤。受伤重了会死。而且你会变成【无魔者】，从此无法使用魔术，或者和魔术相关之物。
你说要用【兽化药】变回兽人？那个过程可能会失败。你有可能永远只能当人类了。
身为兽人，想锻练出这副体格，你应该付出了相当巨大的努力吧？变为人类之后你也会跟着变弱，你想让努力过的一切付诸流水吗？＂
＂日后付出更多的努力，重新锻炼就好。＂古斯塔挠了挠头。
＂为什么？＂比利王追问古斯塔，＂你并不亏欠提尔纳诺什么。为了帮助我们，你真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兽人族的佣兵？你明明现在逃离提尔纳诺就好了，你们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仙灵王的说法和萨博心里呐喊的内容几乎一致。古斯塔当什么老好人，这种损己利人的行为也太离谱了。人不可能单方面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的。
＂但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不是吗？况且这次任务也是我们的升格考试——＂
＂这不是考试的一部分。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你们可以处理的范围了，别逞强。＂一直保持沉默的银面人突然打断古斯塔。
＂……把【人化药】给我，让我去吧。＂穆特也叹道，＂以你的速度根本躲不开那怪物的剑击，多少都会挨上一剑。但我有自信躲开它，利用我身体的柔软性的话——＂
＂你别傻了，你忘了你的手脚都是粉碎性骨折的状态，早就断成一节节的？你现在是依靠猫人的特殊能力勉强行动着，但如果你变成纯种人类就会瞬间残废，连站都站不起来哦？＂
穆特被古斯()
塔的反驳搞得哑口无言，楞定在原地。
＂就这样吧。＂虎人大汉没有继续说什么，直接把手中的药水一饮而尽：＂我偶尔也有想耍一下帅的时候啦。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让我把握住嘛。如果我真的变成了纯种人类而且永远变不回来了，那时再让我以人类的身份从头开始，也挺好。＂
该说是豪迈呢还是勇敢呢。古斯塔的身体开始改变。橙色的老虎毛发缩了回去（对，不是脱落而是直接回缩！），骨格体格也在改变着。
几秒之后，古斯塔已经变成了一个看样子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类大叔，除了一头混杂着黑色纹路的、有点怪异的橙色头发在提示着古斯塔曾经是一名虎人之外，他几乎和真正的人类没有差别。
＂哇哦，真的变成了人，好厉害好厉害！＂溪流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变成了人类的古斯塔：＂那个药可以让溪流喝吗？溪流喝了也会变为人类吗？＂
＂仙灵喝下去没效果，那个药是专门为兽人和人类开发的。＂银面人居然代替了古斯塔回应，因为现在的古斯塔半跪在地上喘气，一副还没有适应过来的样子。
＂感觉怎样？＂萨博关心地问古斯塔。
＂感觉……变虚弱了好多。人类的肌肉构造很不合理。＂古斯塔纳闷道。也许是少了一圈猫毛的缘故，曾经的虎人大汉现在瘦了一大圈。虽然还是满身肌肉，但那个肌肉量和以前的古斯塔没法比。
他有点担心地从纳物口袋中取出了什么。那是一面由纯钢打造而成的防暴盾，和古斯塔一样高的长方形大盾。而且不用多说，它相当沉。
古斯塔试着把大盾举起了走了两部，这才消除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疑虑：＂还好，现在的我还能扛得动这面盾牌。＂
＂这个是……？＂
＂由纯钢打造成的大盾，一如你所见。＂古斯塔答道，＂没有任何附魔，单纯依靠它的厚重和坚固来当盾用的。以前雪……大姐头命令工匠们制造红月钢盾时，担心做出来的成品没法使用，就先做出不含附魔的测试品。这个就是那个测试品，或者叫做【初模】。＂
所以，之后的所有红月钢大盾都是模仿这玩意儿来制造的吗？可是红月钢大盾明显比这个钢盾轻很多……
＂这个真的能防住【无毁湖光】的攻击吗？我是说，虽然它确实是由纯粹的钢铁铸成，没有半点魔术成分。但是对面的可是魔剑哦……＂
＂我没感觉到那把魔剑有多锋利。它的可怕之处是它作弊般的能力，但是光论武器性能，它甚至都没有开锋。＂古斯塔答道。
确实，萨博刚才就注意到了，【无毁湖光】本身并没有剑锋。那把魔剑也不需要开锋，它可以轻松让世界上绝大部分敌人人.间蒸发，只是轻轻擦到就会死人。性能都已经作弊到这种地步了，【无毁湖光】还开什么锋？
古斯塔甚至在手臂上安装上精钢制造的臂甲，似乎也打算用这个来多少防住魔剑的攻击。
＂会死哦。光靠一面没有附魔的盾牌，就想打赢有魔剑在手的深渊使徒，你也太天真了。＂穆特在一旁泼冷水，＂而且你该怎么突破那个瘴气？那瘴气连金属都能腐蚀掉。＂
＂那个可以用防护罩暂时挡下来吧。即使被魔剑砍到防护罩也没关系，胜负就在魔剑飞过来的那一瞬间。＂
还是太乐观了吧……
＂我可以用【绿云】掀起爆.炸，把瘴气暂时吹开，给你清理出一条通道。不过吹飞的瘴气会扩散得周围都是……＂萨博偷瞄了仙灵王一眼。
＂那个没关系，现在先解决燃眉之急，日后再慢慢清理瘴气就好。＂比利王很识趣地附和道，＂而且不击杀那个魔兽的话，瘴气只会越来越浓烈吧。不管怎样都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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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博原本还以为仙灵们会在仙灵乡被瘴气污染这件事上更抗拒一点的。没想到仙灵们会是如此的通情达理。
＂然后……飞行背包也准备好了。＂古斯塔又取出另一个道具，真亏他连飞行背包都给带过来了，＂从瘴气中清理出一条道路之后，我就一直线飞过去吧。有劳你了，萨博大人。＂
＂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管了哦？＂萨博板着脸说，＂在我看来，你这完全是自.杀行为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啊哈哈哈！＂
这家伙果然是连脑子里都塞满肌肉的笨蛋么……
可惜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通过药物变成纯种人类，只能依靠古斯塔这个肌肉白.痴了。
＂差不多得了。＂然后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它明明音量不大，却充满了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长老。＂靴猫扭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大肥猫，猫仙灵的长老柴郡。长老明明长期监视仙灵乡的异变而累的不行了，暂时去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