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青晓正要退去,刚刚想起了什么的宇文雪又急忙唤住:“对了,前些时日送去海州的东西可派人送去了?”
“早送去了,娘娘的亲笔和一些补品,走的海州刺史府的路,不会让人知道是王府的意思。我也正好记起了一件事,韩管事派人来通禀,说是南诏王在新凉都为太平郡主招婿,廓部的田家,东羌的木家,还有藏地的云单家都遣使求亲了,问娘娘这事是否要送去北面告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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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子此刻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彼此眼神交汇刹那又都迅速移开,有的话仅仅只是一眼就足以心照不宣,太平郡主月依是何人,她们并不蠢笨,也都有各自的手段和方式去知晓一二。
“这和咱们没关系,倒是东羌王爷不嫌丢人,还要去找南诏求亲,真是自取其辱,罢了,先去问问罗义的事,这件事就告诉韩芳,也一道放在北上的密谍里,告诉殿下”
“诺”
青晓退了出去,宇文雪也放下了重新将手放到了盛有针线丝绸的篮子里,望着那件小小的衣物,一时间叹了口气。静枫的一句“护膝”也点醒了她,如今的她满脑子都是要如何缝好小孩子的衣物,何时想过要为自己的夫君做一对护膝。
抬眼望去,是被打开的珊瑚长窗,窗外满是盛放的奇花异草,正是艳丽好看的时节,此时夏初,花在风中伴随着风铃声摇椅,殿中陈设的水珠帘后,一抹炉烟带着清香扑出炉外,宇文雪看得出神,也想起了那些无数个在春熙院里玩闹时短暂而欢愉的日子里。
大雪初降时是否便领兵归来?宇文雪不知道,北地的苦寒绝非南疆可比,那护膝是否又比这件婴孩的贴身衣物更为急迫?
阳明城西南面的海州城外,紧挨着码头的一户小院里,推开院门就能看见辽阔无际的大海,从初时的满心欢喜到如今的百无聊赖,木今安只用了短短数月。周围的百姓对这位来历不明又异常好看的女子从最初就带着戒心,尽管这处院子是海州刺史府亲自采买,也难以让人相信这位女子真的如她绝世无双的面容一般干净。
街坊市井的流言最是伤人,起初有人说她是刺史大人养在府外的外室,可当刺史夫人都亲自来此嘘寒问暖以后流言也是不攻自破。又有言说她是刺史大人的族亲之女,可当木今安穿着东羌女子的衣物走过码头引来万千侧目以后又无人再提。
马蹄声从喧闹的码头上穿过渐渐靠近了小院,衣着特别的官差毫无意外的又一次停在了小院外,隔着老远就喊着正在晾晒衣物的木今安:
“木姑娘”
“铁大哥,您进来坐坐喝口水吧”
“不了,就是有些娘娘送给姑娘的东西让我今日给姑娘送来,规矩在下就不多嘴了,姑娘自己记在心上就成”
木今安像个孩子般笑道:“知道,是刺史府送来的,和王府无关”
“哈哈哈,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姑娘的身份特殊,总该小心些,这些时日从关外逃入大宁的羌人太多了,难免里头混了些东羌王府的探子”
当初由安彬亲自挑选的王府侍卫将马背上的包裹交到了木今安手中,自杨宸离开,东羌流入大宁的百姓也多了起来之后,海州刺史府方才知晓了自己治下竟然有东羌那位已经“死了”的郡主,所以在木今安第一处藏身之地被大风所毁后,亲自过问为她采买了此处小院。
王府侍卫本就不该和她有过多牵扯,多说几句话已经是逾矩太多,等到马蹄后扬起了一阵尘土,木今安才回到屋内打开了包裹,洁白如霜的手在衣物上随意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打开,和从前一样的包裹没有太多的不同,足够她一人吃穿的半月的银子,一些王府之地方才有的珍稀补品,独独多了一封书信。
自幼受过中州之学的木今安认得里面的字,也从第一句里知道了此信是那位光彩恍若天仙的王妃所写,今年的那场上元灯会,正是因为杨宸身边的宇文雪让她第一次发现这世间有让她自愧不如的容貌。
“阿图”
木今安读完了信,知道了阿图已经跟随他口中那位武功颇为厉害的师父北上去到杨宸身边,偌大的定南卫里,又无人是她可以说话的人了。像当初打开书信时那般的小心翼翼,她收好了信,回到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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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羌王娇惯的东羌郡主,也学会了自己烧水做饭,学会了自己织染浣洗,又是望向大海,又是坐等黑夜,东羌那位的郡主的确死了,只是大宁多了一位叫作木今安的姑娘,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听见自己的父王和族人喊一声:“阿勒丘”
她并未想过他会来接自己,所以她想要一个人,在大宁的海边好好的活着,也许是机缘巧合,在离海州比阳明城更远的一头,有人在想着她。
红烛苦冷,东羌的歌谣,在大宁的南疆的小院里,娓娓动听又无人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