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浩劫从今日开始,父子两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当爹的心头有个念头,可看着自己儿子在车前奋力拉车,绳索在肩膀生生勒出两条血丝的时候又不得不一次次打消下去。
“喂!停下”身后传来的声音险些吓死了这个老头子,平日里除非是自己拉车,否则仅仅是如此在车后推一把,他根本不会流汗,但是此时,额头硕大的汗珠还有心里的惴惴不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紧张。
“军爷,您有什么吩咐?”
“问你个事,洛阳城里的青楼在哪儿?”
“啊?”老头子有些惊讶,颤颤巍巍的说:“这仗一开始打,许多人都拼命往城外跑,人人都怕都要死,家家户户都是关着门,也没听过这青楼还在做事的话”
“真晦气,爷们儿憋了一月了,憋得慌,那你说说,哪家姑娘漂亮些?”
“这倒是真不知道,不过当初御史秦相公家里的女眷倒是天姿国色,就是听到晋王造反的消息,()
秦相公就领着一家老小逃了”
这老头子的话里话外都说尽了,就是不肯明言究竟哪里有貌美如花的姑娘,晋藩的侍卫砰一声拔出剑来说道:“你个老头子,王爷这是奉先帝爷遗诏讨伐昏君,怎么在你口中就是造反了?不要命了不是!”
老头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赤裸着上身在前拉车的儿子也是冲过来瞪着眼喊道:“爹”,却被老头子一把拉住。
本想作怒的晋王侍卫看着老头子颤颤巍巍的将刚刚得到的那袋碎银递了过来说道:“军爷,军爷,我儿年纪轻,军爷大人大量,就饶过他,饶过他,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军爷收下,过些时日去城里买个痛快”
说罢,又从腰间解下一袋银子放到了另外一人手中,两人收下银子才缓缓说道:“老人家,还是您懂规矩些,这样吧,我们哥儿俩自己先去寻个快活,你把这晦气赶紧送去定武门,都说了那头的将军得了帖子会再给点赏赐,我们哥儿俩就不要你的了,如何?”
听到这个消息,老头子是大喜过望,连连应是,等到两人转身离去时,被其儿子搀扶起身的老头子面露愁容着说道:“狗子”
“爹”
“你可知这躺在这里头的人是谁啊?”
“刚刚不都说了,这是欧阳大人”
老头子走上前去解开了麻布,取来了车旁边的一把短刀说道:“欧阳大人是忠臣,咱们爷俩若真听了这***晋王之命,把欧阳大人送到定武门挂起来悬尸示众,将来下去,祖宗都饶不过咱们,今日让这两个混账看着咱们也算是老天开眼,你且去把欧阳大人的尸身藏起来,我去办些事就回”
“爹,你要去做什么?”
“这两个王八蛋定然要去糟蹋哪家姑娘,我去宰了这两个畜生,既然被咱们爷俩遇见了,就这么不管,只怕日后儿孙要遭罪,你还年轻,回去先寻个地方把大人葬了,明日一早带着你娘和七斤先逃到城外老宅去避避,晋王定然成不了气候,朝廷也不会忘了欧阳大人这样的忠臣。等那时,你便去官府让他们还给欧阳大人一个体面”
“爹”
“去!”
老头子一把扯下了自己儿子年轻且粗壮的手臂,凹陷的皮肤在数十年的沧桑风雨中已经留下了许多茧子。狗子了解自己的爹,知道这犟脾气的老头子定下的事就不可能再有能去改掉,只能看着老头子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手里还是给死人移骨的斧子沿着刚刚晋藩侍卫离去路摸了过去。
狗崽又站到了马车前头,回头望了一眼在草席被拉开后面容惨白身子僵硬的欧阳益,声音颤抖着说道:“大人,您坐稳咯”
东都城,夜风习习,今夜对许多洛阳百姓而言是一场浩劫,数不清的良家女子被自己的父兄想尽办法给藏了起来,一旦寻欢的晋藩士卒寻到,也总会宁死不屈,父兄既死,自尽以求清白者比比皆是。
洛阳百姓和晋藩逆贼的不死不休,也才刚刚开始,绝不会因为天色昏暗而消止,太极宫的那把大火,还有耸入云际的浓烟,已经有太多人看到,也有太多的人记住了这个叫做欧阳益的名字。
杨吉从太极宫的逸云殿中醒来,才知道仅仅昨夜,晋藩士卒在洛阳城中而死者都有数百,伤者千余。而最令他出离愤怒的,则是洛阳城外传来的消息:
“启禀王爷,楚王麾下蒋正领军一万攻破洛宁,洪海率军一万,已破宜阳,距我们不足百里”
“怎么可能?他长了翅膀?这么快就到宜阳了?五千士卒只守了洛宁一日?”
“启禀王爷,楚军攻洛宁时诈降败走,这才致使城破,而宜阳则是,则是那叫洪海的武将太过霸道,季将军不堪受辱,率军出战,被洪海那双巨锤在城下砸成了肉泥,三军惊骇,致使城破()
”
杨吉把折子扔到了殿门之前,匆匆起身想要披甲早些出城去将曹蛮的五千人马拿下后回洛阳固守。刚刚拿起罩甲,才想起来问道:“军师呢?军师还有多久入城?”
“禀王爷,军师,军师他”回命的侍卫有些迟疑,被杨吉骂了一句后才接着说道:
“军师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