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以后,自知瞒不过独孤涛便坦诚道:“这些时日都说,伯父并未勾连北奴人,只不过是因为和辽王殿下交好,被太子厌弃,圣上不放心我们家才让咱们家遭了这灭顶之灾”
“没出息的家伙”独孤涛有些动怒,却也不想和他们解释太多,没有好气的说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要去投奔谁我管不着,也不会再管,只有一句,不要降北奴人,追咱们的三支人马都是太子的人,空着北边就是想逼着咱们投奔北奴让咱们独孤家坐死了乱贼的名头。”
“不投奔北奴,那十哥你带着我们往草原跑为什么?”
“不为什么,今日等不来辽王,我就领着他们去西域,在那里厉兵秣马,待有朝一日杀回长安,把昏君挫骨扬灰!”
独孤涛并没有欺骗自己的两个弟弟,早在关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明白了,独孤家早已不是一个树大根深的北地世族,更没有了当初在大宁军中和满朝文武的威望,自始至终都是天子脚下掌中的玩物。
皇帝要拿独孤家的血警告辽王,也让太子打消用独孤家这个落魄勋贵日后去()
与如日中天的宇文家抗衡的念头;太子曾经或许想过用重新亲信独孤家来用勋贵对抗勋贵,但是在独孤家落难时一言不发,用亲信之人把他们赶出关外,则是使得东宫无论如何都立足于不败之地。没能逃出关,东宫对皇帝可以有个交代,早早复命;逃出关,有人会在暗中说这是东宫的网开一面,从而知道太子并非一个赶尽杀绝落井下石的人,再言之,他们若是投靠北奴,皇帝本来站不住脚的谋逆之说彻底无人辩驳,东宫也能给皇帝一个顺水人情,他们若是投奔辽王,那东宫就可以借此发难。
独孤涛很后悔自己要等到失去所有时才看出了这些,若是早个半月,或是早个半年,在独孤信一面暗中与辽王密信联络,一面又对东宫的频频示好和太子殿下的亲至柳台县之举感恩戴德时劝说一句,让独孤信明白独孤一族已经踏进了的生死险地也不至于此。此刻面若寒霜的独孤涛也不得不佩服所谓的天家之人皇族子弟,一个个将人心算计用到了这般动辄灭族的田地。z.br>
大手一挥,独孤涛没有再听自己的两个弟弟嘀咕解释,屏退了他们,此刻的他只想知道杨复远北伐却越发往南的真相,想知道这位让独孤家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打算如何见见自己这个余孽,想知道杨复远是会害怕,用自己这个余孽的人头去长安邀功后立刻整军向北,还是会固执地坚持继续向南。
若是杨复远向南,并可以亲信自己,独孤涛并不介意用麾下的数千人马再搏一次,等到杀进了长安城,逆贼就可以是杨宸,而他们可以继续做怀国公,也能想杨景吧赵家事归罪于周德而将先帝摘得干干净净一般把所有的罪过放到杨宸和锦衣卫头上去。
独孤涛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去了西域,用尽一生,耗尽所有心血却还是大仇难报,临死也不能替独孤一族把这逆贼的名头摘去。毕竟他是一位将军,他知道在西域那个地方无论如何开疆拓土,想要打穿河西杀入长安是何等的难事,他更知道,大宁除了长安,还有西蜀,还有辽北,还有江南,他不可能打下这座天下来为独孤一族***。
与其用尽一生来等一个渺茫的机会,万念俱灰的时刻,倒的确不如跟着杨复远来拼上一番,一个本可荣华此生的藩王都不害怕失败后的万劫不复,他这一个天下浮萍之人又该有何惧?
草原上的炎日最终消失在了西边的一角,独孤涛领着数千人马劫掠了一个北奴部落后饱餐一顿,等到天空泛白,亲自举火将丧命之人尸身火葬后的独孤涛等来了恭候许久的消息。
“报!将军!辽王领了数千人马离我们不过二十里!”
“不管是敌是友,把刀剑握紧了!”独孤涛怒喝了一声,四目之下唯有草原的风声和不远处天际那头的狼嚎之音。被杨家人杀了满门的独孤族人又等来了一位杨家的王爷,有了前车之鉴,独孤涛的这番怒吼在他们耳边振聋发聩。
不过一刻时间,今日遭逢一次血战之后的北奴部落之外,万余人马开始列阵相对,比起以逸待劳且兵强马壮的辽藩狼骑,独孤涛麾下的人马显得有些不堪一击。但他们的眼神之中已经看不到恐惧,世人都是如此,无可失去,便再学不会害怕的滋味。
“辽王殿下请独孤涛将军出阵一见!”
夜幕之下,辽藩士卒的火把将草原照了一个通亮,一个狼骑在独孤涛的阵前说完后退了回去,当独孤涛想要跨马而出的那一刻,身边的人立刻劝道:“将军”,独孤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点了点头之后,踏马而出。
另一面,见独孤涛是孤身离阵,杨复远也不过是一人一骑,两人在阵前相会,却没有人会再行臣子之礼,也没有人会质问为何不尊王驾。
“殿下”独孤涛率先开口,杨威也紧随其后道一声:“十郎”
“没有独孤十郎了()
,殿下”
“呵,这可不是本王认识的那个十郎,本王若是没猜错,以太子殿下的手段,你的族兄们怕是都死了”
“不瞒殿下,独孤一族的儿郎,就剩我和四个弟弟了,路上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跑了,还是跑了好,不用做殿下的刀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