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雪之后的那马车上,纳兰帆掀开了帘子看着站在路边恭送楚王妃的师徒两人,她知道罗义即将返京去楚王大营中,若无意外,也会和楚王一()
道在战阵里去厮杀一番,待他日归来。
“救救义父”
纳兰帆只对罗义说了四个字,而罗义只是看着纳兰帆的眼睛,肯定地应了一声:“好”纳兰帆迅速的从炙热又忧心的眼神中躲开,看着刚刚长到罗义肩膀的阿图说道:“臭小子,自己保重,到了长安城里可别对女孩子说谁是天下最好看了”
“姐姐是天下最好看”
“保重”
“帆儿姐姐保重”
马车在一众王府侍卫的护卫缓缓向前从百花村中离开,潜藏在小院周遭院子里的几位一等高手也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罗义的手搭在阿图见识看着众人缓缓离去,今日的一切对他而言恍如梦境一般,宇文雪的突然造访,并且亲自允诺护着纳兰帆平安,亲遣郎中用药诊治。最为意外的是纳兰帆的冷静,仿佛和楚王妃并非要论生死的仇敌,而是心里将一切归于沉寂之后的淡然。
放下仇恨才是重生,比起再也不能站起的双腿,不再为了那个几乎不可能达到的目的不顾生死,才会让罗义真正的放心。
纳兰帆的车帘又一次被掀开,本已坐好的她不得不双手用力的按在摇晃的马车上才能让自己探出头来看清楚,罗义远远地点了点头,阿图也用力地挥着手和纳兰帆告别。
“师父,你为什么要点头啊?”
“臭小子,拿几身干净衣裳,咱们得走了”
“师父!”
罗义没有再搭话,在自己徒弟未曾看到的一瞬间,罗义很快用手从自己泛红的眼眶前掠过,在阿图未曾看到的地方,有两句话被两个由世事锤炼之后的人心间刻下。
“活下来”
“好”
一行人在入城之前因为宇文雪受不得颠簸而寻了一家茶坊歇息,纳兰帆因为不便未曾离开马车,面对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围住的王府侍卫,未曾见过如此场面的茶坊老板惴惴不安的跪在地上连声赔罪。
刚刚从马车上走下的宇文雪见此情形立刻对李平安说道:“怎么回事?还不去将人家扶起来?”
“是”
一身红衣宦官服的李平安刚刚走到那人跟前伸出手,茶肆老板便吓得向后一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别脏了老爷您的手”
“掌柜的,是娘娘路过,想在此歇歇脚,用些茶水,您就赶紧起来吧”
“娘娘?”
“对,王妃娘娘”
看着李平安比起那些凶神恶煞的王府侍卫要和气许多,又隔着四五步望去出落得如天仙一般的宇文雪,掌柜的方才放心的起身招呼了起来:“娘娘说让大伙都起来,赶紧端些茶水来伺候着娘娘和诸位官爷”
寻常百姓哪里会知道那么多的规矩,见了万岁要三跪九叩,见了千岁要俯首问安,只知道磕头就是万事大吉,九品的官爷和一品的官爷在他们眼中没什么差别,都是磕头服罪罢了。
小婵搀扶宇文雪走了过来,从王府带出的那张檀花木鹤椅恰如其分的落在了四平八稳的地方好让宇文雪落座,落座之前宇文雪还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掌柜的,我们这样耽误你们生意,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心意就且收下吧”
说罢,小婵便将一袋银子递向了掌柜,掌柜的见状立刻又跪了下去连连推辞着:“娘娘千岁,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
“娘娘让您收下,您就且收下吧”小婵倒也干脆,直接将掌柜眼中颇为烫手的银子放到了衣袖上。
殿中的小二给他们端来了茶水,李平安取针试过一番后方才敬到宇文雪的身前,但宇文雪摇了摇头:“小婵,将这茶水给纳兰姑娘送去”
“诺,娘娘”
等到茶碗从李平安手中接过,宇文()
雪方才将目光移到李平安身上问道:“我且问你,可是殿下让人追到百花村里废了纳兰帆的周身穴道?”
“娘娘!”李平安扑的一声跪了下去,请罪道:“这纳兰帆几次行刺殿下,早已该死,殿下宅心仁厚留了她一命,可她不思悔改,不思报恩,日日在院中折辱罗义,妄论殿下,反意昭然若揭,奴婢放心不下,忧心其日后寻到机会害了娘娘和殿下方才出此下策。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
“有罪?”宇文雪双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之上笑道:“先我和殿下想到了此事,何罪之有啊?”
一句诛心之言,让李平安心里大惊,可宇文雪只是不以为然的说道:“做了就做了,念在你是一片好心,本妃也不罚你了,可是你不该欺瞒我,若是没有韩芳,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不必把这罪都揽到自己身上。本妃不会错罚人,却也不喜欢被人欺瞒”
“娘娘”
“不必说了,纳兰帆既是殿下想留的人,自然有殿下的道理,养在府中你多留心一些,莫不可慢待了。遣人去告诉徐大人,就说本妃有万分要紧的事需找他问个清楚,再将韩芳诏来,问水阁这头是该管管了”
“诺”
纳兰帆在马车里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她对宇文雪谈不上什么喜欢和亲近,却也说不上讨厌,比起杨宸深不可测的内心,她倒是颇为喜欢宇文雪这直来直往的手段。
堂堂王妃,在一家路边的寻常茶肆中也能处之淡然,天命为何,何为天命?纳兰帆也是若有所思。
六月二十七,罗义和阿图走到了长河岸边。
“师父,你还没告诉我咱们去哪儿呢”
“长安,或是更北边”
“那有多远啊?”
“一来一回,南北万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