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明白”杨智说来的时候,已经知道这是杨景在提醒自己昨夜贸然说让宇文松巡抚河北有些伤了宇文家的心。
“你皇叔作乱,是杀是留,你也自己定夺,朕的手上有了杨家人的血,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可你的手上,不要再让史官记一笔手足相残的骂名。”
一时间说得杨智有些动容,不住地点头:“诺”
“还有曹蛮,虽是老骥伏枥可志在千里,还想着做我大宁朝威风赫赫的护国公,平定天下的大将军。屯驻潼关只怕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派人去老七那儿让他早些入京,关外乱了,只怕关中有的人也已经在伺机而动了。朕听说他的亲军也学你皇叔取了骠骑营的名字,那就先将他的亲军带来,让人家的儿子去风雨里拍打历练,朕的儿子又怎么可以独善其身.....”
奉天殿里此时没有()
史官记下杨景父子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在一会的朝会之上,大宁朝的文武百官只听到了杨智一人的声音,只见到了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君临天下气魄的杨智一人高居众人之上,赐座御下。
“翰林院待诏宇文松领中书省谏言史巡抚河东,修州刺史王敬领礼部左侍郎巡抚河东,赐尚方宝剑,安顿河东河北诸所军民,即日出京不得有误!”
殿内的宇文松望着一言不发的父亲有些惊喜,突如其来的出京巡抚之事在他眼中算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可如今的他对关外的乱局一无所知又如何能知晓杨智在其中所私存的思量计较。满朝文武无人说话,首辅之子和镇国公嫡子一道外任之下是怎样的一番圣心,他们一时之间也难以揣摩。更何况原本那桩轰动长安的婚事虎头蛇尾不了了之的境遇里,王家和宇文家若之间的微妙情形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和这些少经风浪的人相比,王太岳与宇文杰都是一样的神情,泰然自若,乱象如何,圣心如何,恩怨纠葛人心算计又如何,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举重若轻。
奉天殿的宣诏之声尚未停止,数匹快马直出长安千里加急南下,杨智亲笔让杨宸率骠骑营先入京的折子今日就会沿着杨宸就藩时所走的这条险路六十里一换马,人停马不停的送到正在率军北上的杨宸手中。
而进了横岭便遭几日大雨使得寸步难行的杨宸如今正趁着难得的天晴快马北上,蜿蜒险峻的八百里横岭,杨宸所率的三万大军才不过走了二百余里。
......
“殿下,别的不说,这横岭山色当一句天下一绝还不为过吧?”跟在杨宸身边的赵祁经过半月的行军一句看不见当初离开阳明城时的那番干净,面容粗镐,像是那些落魄的书生士子。一样淋了几日雨的杨宸之前那一身威风凛凛的铠甲此刻也被收进了行囊里,一身便衣轻松自在也没有太过邋遢。
“怎么?赵大人诗兴大发想写诗了?”
“不想写诗,倒是想下棋了”
“得了吧,荒郊野岭,本王哪里给你找棋来?本王记得少年时皇爷爷出题让纳兰瑜赋诗他还得了赏,父皇也说其七绝为长安之冠,怎么没教给你?”
杨宸的玩笑在赵祁这儿换来的是一双翻上天际的白眼,赵祁郑重其事地说道:“师父说写诗是不得志的人才写得好,说教了王霸之学定可此生得意,学诗也成不了气候,只教了弈棋”
“还师父呢?纳兰瑜几次三番要杀本王,这次若是被本王察觉到他的行踪,一定为我大宁除了这巨患不成,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和本王此生结仇啊?”
如此袒露的实话让赵祁有些错愕,可一路北上听杨宸多次说起他自己也已经想明白了,犹豫地问了一句:“做个天牢的囚徒都不行?”
“不行,若是纳兰瑜不死,早晚会为祸大宁,本王可以留他,但是大宁不能留,既不能做流芳千古的名臣,那也不能让他做个遗臭万年的贼人叛逆,日后史书上留的不知所终四字就是本王念在皇叔和你的情分上给他最后的体面”
赵祁的眼神沉了一些,开口说道:“若是师父不想死,臣倒是觉着殿下真奈何不了他”
“这有什么难的,本王还年轻,逮不住他,还熬不走他么?”
“师父说,殿下你有天命可以做皇帝,若是....”
“闭嘴!”杨宸有些不快:“再胡说什么天命小心掉脑袋,本王是大宁的楚王,子子孙孙世袭罔替,哪里有什么天命,再是如此胡说,你也追随纳兰瑜去吧”
到这时赵祁方才闭口不言,改口称道:“刚刚殿下说着荒郊野岭找不到棋,那是殿下不通棋理,八百里横岭如何不能为棋,这天下如何不能为局,用九百十九州为子对弈才气派,只可惜如今是太平盛世,()
纵横王霸之术学无可用”
“是咱们太平,等出了连城进草原大漠,自然是兵戈刀剑之祸,到时候给你机会,你可别给本王掉链子”
“殿下怎么就知道陛下让殿下入京是去征讨北奴而不是为我大宁除去女干逆?”
“本王真想把你这嘴缝上,入京了若还是如此毫无计较早晚要给本王惹些祸来。太平盛世,何来女干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