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殿下海量!”见杨宸面色缓和,洪海也就玩笑了起来,安彬仍是一言不发,杨宸见状在扬鞭之前说道:
“不必猜了,咱们不日就该北上了,今夜给茅家立个规矩,也是让定南卫的里里外外看清楚,本王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大善人,敢背着本王胡来,那本王只能亲自送他们去阎王殿里谈天说地了”
茅久为杨宸所准备的接风之宴,从始至终就没有派上什么用场,颤颤巍巍地被仆从扶起,将茅家里里外外安置一番后,回到内宅休憩的茅家之主睡意全无,茅家因楚字王旗而盛,莫非也要因楚字王旗而败?
思虑许久的茅家之主不禁怀念起在三十二年前天下风雨飘摇之际,茅家成为大宁入主定南卫的重要臂膀,遣银送粮,茅家子弟投入军伍叛奉投宁的那段时日。一次坚定的选择加上茅家数十年之积累,让茅家一跃成为了大宁朝在定南卫里最为风光的豪门望族,还差一点让茅家的触角伸到了遥不可及的长安中那座天下向往的奉天殿。.z.br>
见过茅家是如何臻于全盛,又亲眼见证了所谓的百年茅家是如何在短短的七年时间中落得今日这样一番天地,除了感慨,也仅有叹息。不过一杯清茶饮下,茅久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立刻起身吩咐道:“快,备马,备马!”
“老爷,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楚王殿下让我们去朗山收敛王府侍卫的尸身,自然是去朗山”
“老爷,您刚刚才吩咐遂哥儿领人去了,这大半夜的,老爷何必如此辛苦的跑一遭”茅府的管事本是觉着今日这一番波澜,茅久定然疲累不如早些歇息,不过换来的是茅久一通劈头盖脸的唾骂:
“狗奴才!我的话在茅家是不中用了不是?赶紧备马”
被盛怒之下茅久一脚踹倒在地的茅府管事再也说不出什么劝诫的话,连滚带爬地去将茅久的马牵到府前,只可惜心急火燎连衣物都不曾来得及换的茅久上马之时又落了下马,当着自己下人的面失了家主该有的仪容。
茅家仆人尽数跪倒在地不敢多有仰望,也无人敢去搀扶茅久上马,上一次如此唐突扶主子上马的人已经因为没有眼力见给活活打死,等茅久费力地翻身上马,领着数十位茅府家丁飞驰去朗山时,战栗许久的茅家方才安稳了一些。
被楚王枭首的茅家子弟无人敢去收尸,只得用草席草草裹在府门一边,打来一些清水将茅家子弟的鲜血扫去以去除腥味。茅家从始至终都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与北地那些名门望族平起平坐,不过在百年世族的跟前,茅家更像是一个无根的草木,虽其光灿灿,可根基太浅终成笑话一场。
哪怕是前朝的名门,琅琊王氏,兰陵高氏,在并不为天下所重的大宁,也断然不会被一个藩王如此当着家门枭首这般羞辱。
离开台镇入山的茅久还是勒马停住了片刻,看到了台镇夜幕之下的万家灯火,更看到了台镇之外骠骑营驻地的营帐和旌旗猎猎,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堆积如山的粮草布匹在金戈铁马之前毫无用处。
茅久笑了,即使当初楚王杨泰被幽禁在京,茅家子弟被天子尽数革职还乡他也不曾如此荒唐的笑过,茅家之主扬鞭消失在了台镇之外的夜幕里,急匆匆地赶往朗山,有一个人的生死,他必须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