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没有再说话,倒是很意外月依会说出这句话来,月依将长发打理了一番,抬起头问道:“那你要在凉都城待多久?”
“朝廷给你王兄的赏赐在后头,慢慢跟来,明日和你王兄说完之前所欠粮草的事,后日一早便走”z.br>
“真可惜”月依有些失落,身前的作痛在此刻也挡不住月依的失望头顶,又向杨宸说道:“虽然王兄没有说,可是我知道,这次云单贡布是来求娶我的”
“嗯?”
“除了云单贡布,还有木波,和廓部田齐的弟弟,藏地白教大喇嘛过些时日也会派使臣来,我是父王的女儿,也是月部的女儿,南诏需要我的婚事来换一个太平。王兄不说是怜惜我,可是我也要为王兄和南诏想想”
刚刚被送到了杨宸手中的长雷剑还未来得及被杨宸重新挎上便被握紧了一些,杨宸压过来心头的剧烈起伏,沉声问道:“这算是南诏郡主的深明大义?”
“随你如何去想,反正南诏城是我月家的,大宁是你们杨家的,家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染月池从这条巷子走到底可以听到溪水声的地方就是,我就不送你了”
扭头便走的月依有些决绝,仿佛是因为将心底忍了许久的话一起说出而无比畅快,杨宸只是站在月依的身后,就像他当初在顺南堡码头那样看着月依走远时那般。若是不做楚王,他可以做很多很多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是身上的这份血脉所牵连的命运他躲不过,这身蟒袍和亲王蟒甲之下的芸芸众生他放不下。
清瘦的手背上冒出的青筋无比清晰,额头上渗出的点点汗珠还有脸上的第一个红印结束了楚王殿下这匆匆的南诏第一夜,一路从阳明城星夜兼程赶来的楚王殿下没有因为数百里的马程而精疲力竭,满身的疲乏皆由一人而来。沐浴更衣打算沉沉睡去的杨宸躺在月腾为他所准备的鎏金紫榻上后方才后知后觉,这又是一个无人可以说话的漫漫长夜。
回到了自己屋子的月依将所有婢女屏退,背靠着门缓缓的坐了下去,将短剑抽了出来,又缓缓放了进去,来回数次之后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若是在一道北返无所顾忌的那段日子里,她大可以骂杨宸一句:“登徒子”,可是今夜她没有能够说出口。
乌黑的长发落到了清冷的地上也将南诏长郡主的愁绪撒在了这无边无际的夜里,南诏的王府因为封王之事热闹非凡,这座崭新的王城也是张灯结彩,可是身处热闹之中的南诏王府里如此醒目的一座庭院中,留给一个女子的只能是无声的眼泪。
或许从前的月依的确很坚强,不要女钗裙,换上铠甲跟着月凉南征北战也不会叫一个哭字,在有南诏第一美人之称的同时还成了月牙部里威名赫赫的女将军,所有的耀眼是因为兵围阳明城全身而退的所得,可人生就是如此,在最欢愉最耀眼的那一刻换了一番剧本。
她还是受宠的诏王之女,却不得因为年岁渐长,自己的父王又渐渐因为年老体衰对这支麾下虎狼之师失去了掌控,连是否可以安安稳稳的将王位传给世子都不敢保证。月依越是耀眼,仿佛称量她婚事的筹码便越多,若是从前她也应了,就像大宁史册里那些出塞和亲的公主,就像自己从白部嫁到月家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