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乌骓马过宁关之后一路向南诏身处快马加鞭的杨宸自然无从知晓长安城里此时的变故,德国公明升暗降的交出了长安城的镇守兵马,出乎意料的镇守长安城的人换作了就卧病榻数年之久的护国公曹蛮老爷子。
可是有人得意,自然也就有人失意,在曹蛮入宫得以圣上赐食诚心诚意的说了一番君臣之心将老爷子感动得离宫许久仍是老泪纵横,回家便遥向阳陵设祭好好的向先帝说了一说当今的天子是何等的英明神武颇似先帝。
不过如今的长安百姓似乎已经对另外的一个名字有些陌生了,从广武六年的怀国公独孤朗死于北伐让怀国公的爵位落到了其堂弟独孤信身上之后,怀国公的名字已经二三十年不曾在庙堂上掀起风雨。被两朝天子所疏远的他们不仅离镇国公府和新贵德国公府看起来相距甚远,就连后来居上的德国公都仿佛天际一般的遥不可及。
此番北伐更是鲜有听闻怀国公府的消息,唯一的消息只是深居简出的怀国公称病离开了长安往北去了独孤一族迁来长安之后聚居的泗水镇外三十里的柳台县山中养疾。此举在市井流言中渐渐变成了怀国公自知北伐领军无望,以此来换个体面的名头,虽贵为开国的八家国公之一,一样住在皇城的怀国公府这些年的确冷清的许多,以至于独孤信嫡子独孤徕所娶的女子竟然的前朝的王族琅琊王氏女而非本朝的勋贵之女。
一切波澜不惊之下的蠢蠢欲动都如同眼下入春之后渐渐开始入汛滚滚向东势不可挡的浊水那般,在面对危险时,或许的确是杨宸更像如今的天子,会让站在暗处的敌人主动亮出獠牙再一网打尽。
长安城的风平浪静之下,还有一个因为北伐而被彻底淹没的消息,工部左侍郎和珅奉旨离京在河东、河北、晋阳、胶东、胶西无道开始巡河,五道水务皆由和珅自处,领了皇命的和珅自然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长安满带着喜气坐进了马车去往眼下在朝臣口中忽然改口有了贤名的晋王封地晋阳城,再从那里一路往东直到确认浊水入海也不会累及浊水两岸百姓。
至于这桩差事要一年还是三年或是五年,和珅不得而知,可是能让他如此兴奋的自然也有相当的缘故,眼下的中书省知事,内阁三辅李春芳便是从礼部左侍郎的位置上被先帝打发去治水,卓有成效过后入阁拜相成为大宁朝的三相之一。
在勋贵和清流当中,天子仿佛有意设置了中书省为上下两省缓和之地,李春芳没有勋贵的出身,更没有清流的底子,有此先例在前头,又如何不让和珅与满朝文武开始揣测,这位从定南卫入京的工部左侍郎会是来日的三相之一。
和珅不曾押错宝,即便故意露了脏事在定南卫,拍拍手走人,可是杨宸也并未追究他的过错,主动授人以柄是投诚的法子,也是考验的法子,很幸运的是,和珅的每一步走所料无差才能如此顺风顺水。他自然不会知道在渝州有一个人对他是百般切齿的嫉妒,更不知道当初随口一说的:“殿下的心思,如何只有一位女官”一语成谶。
当杨宸在离开阳明城的第八日赶到了苍山洱海中的凉都城时,凉都城已经是出乎预料的热闹,新王登基的事颇不凑巧的让南诏所请的客人与杨宸撞了一个满怀,被月依所拒绝的木波自然是无脸再来,而眼下与南诏北面一山之隔的藏地新贵云单贡布成为了藏人来南诏的贺使,大宁的楚王殿下有幸又一次在凉都见到了这位旧人,也见到了逗留在凉都城里尚未离开的东羌和廓部使臣。
他们的目的出奇一致,除了为诏王恭贺继位之喜外,还意在南诏王唯一的妹妹,大宁朝钦封的太平郡主也是南诏的第一美人会花落谁家,还有不曾婚娶的诏王又会迎娶哪一部的郡主做南诏的王妃。
男人们用刀剑解决不了的短暂和平,总是习惯性的想用这些姻亲来维系,仿佛这是除了血脉()
之外最能证明两国交好的明证,但所有人又明明都无比清楚,短暂的休止兵戈,不过是为了下一次在战场上取得自家真正想要的东西增加一分胜算。也由此,在众目睽睽的开始之际便不会有人去想过,一旦刀剑相向,本部的女儿会成为这天下最可怜的女子。
洱河之畔的凉都新城比起年久失修的阳明城要巍然壮观许多,月家的王府地处城中的一处山丘之上,以山为基,府中除了月家在月牙寨中时的那些规矩之外,还额外按照大宁的王府尤其是楚王府的布置修建了殿宇宗庙,这一切显然都是在那位死去的老诏王的安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