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元白仿佛对杨子云的话并不意外,唯一意外的是杨子云要将自己交到楚王府手中,那便是白送了楚王一把快刀。
“知道又如何?天子命不久矣,太子莫非真敢此时撕破脸皮?咱们如今的这位太子殿下被长安的城墙遮住了眼睛,整日里听的是江南富贵言,哪里能懂世间疾苦,边塞苦寒”
“莫非先生觉得楚王有不臣之心?”
“没有,又如何?”杨子云喃喃一声,转身之际眼角带了杀意,拍了拍令狐元白的肩膀:“这天底下最安稳的地方是龙椅,可是稍有不慎,江山倾覆,国破家亡,身死族灭,不过是千百年后之人寥寥一笔的评说之语,争如何?不争又如何?我是老了,可也不愿看太祖皇帝江山就如此为江南的隐隐烟雨所遮去,太子殿下的诸多举动,盛世可为仁君,但如今的天意,怕是不在东宫那里了”
面对杨子云转身离去的背影,令狐元白心里叹了许久的气,他追随杨子云半生,自然是知道如今的杨子云在做出年少时最为鄙夷的举动,没有做到万世太平的名士贤臣,却在亲自打开乱世的因果,不仅修心未成,还自甘堕落,失了天下正道。
但身负国仇家恨的令狐元白不愿去评说这些,更不愿去劝阻什么,他之下知道关押着自己世上唯一血亲的天牢究竟在何处,是不是也是那座传说中长安城里最为隐秘的幽巷。
“师父,若是那小楚王真能将叔父带出来,我愿去长乐宫里,替小楚王杀上一遭”
杨子云只是挥挥手:“这倒不必,日后若真有人要杀楚王,你便以命换命,了结咱们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吧”
没有人想去逼杨宸做什么选择,杨景不会,只会不断的给东宫增添胜算,即便北伐的目的从漠南无王庭变成了让秦辽两藩自顾不暇也不惜一试;杨子云也不会,他只会用自己亲入定南我举动告诉杨宸,帝王家里并无人情,即便是兄友弟恭的杨智,恐怕也会对他暗暗生了一些嫌隙龌龊,借此来提醒杨宸,要注意危险,更要注意来自身后的暗箭,能自保便自保,若不能自保,也不必傻乎乎的去陷入注定会带来的勋贵与清流两两相杀的局面中而不可自拔,明哲保身即为上策;徐知余也不会,他可以在来日入朝去为杨宸遮风挡雨,也可以在眼下替杨宸让羌部与廓部失去根本,每日逃入大宁流民动辄数千,一点点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杨宸扫清日后回京的障碍。
纳兰瑜或是如今的混乱局面里唯一一个变数,不知为何,他竟然赌对天意,上天没有留给杨景太多的时间,让大宁走到了如此重要的关口却不得不去面对皇权交接的危险,哪里有一次皇权更替是不会流血的,只是如今要流谁的血,无人可知。
从杨子云住处离开的杨宸在大街上将宇文雪的手牵住,看得紧紧追随在身后的小婵都赶紧将眼睛移开,素来不喜欢在大街上如此堂而皇之的为杨宸所牵住的宇文雪这一次极其意外的平静,走了五十步方才不紧不慢的在杨宸身边问道:
“殿下,臣妾是不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嗯?为何要这么说?”
“臣妾从前只瞧着子云先生能来定南卫是百姓士子之福,可是不曾想过如此一来,皇兄会误会殿下”
“皇兄为何要误会本王?”
“可是这次殿下明明是大胜还朝,还被禁足了整整一月,如此不公,皇兄怎会不知?皇兄事先毫无提醒,如今也不曾说些什么,皇兄明知这是那帮江南清流口中的浑话,却仍然信了还罚了殿下,殿下又怎么知道,日后若有人说殿下有不臣之心,皇兄不会生疑呢?”
杨宸对宇文雪的话一笑而过:“不会的,这次是在罚本王擅兴刀兵,没守规矩,也不曾想过若是败了会如何,朝廷历来如此,没有九分把握的事不能做。本王不听,自然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