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南堡里用整齐石板铺做的道路让雨后的街道没有太多的泥泞,从杨宸带着宇文雪离开一叶楼后,已经有十几个王府侍卫换上便衣扮作行人跟在左右,或许是横岭里那场刺杀让杨宸心有余悸,在听到茅府里领头之人是个女子以后,杨宸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杨宸亲自为宇文雪一道在街上缓步行走,自幼在长安城除了天家之外的第一等门庭中长大的宇文雪对微服私访的事总会显得颇有兴致,此刻的她全然没有想过这趟去往何处的终点,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她。即便换去彼此身上的华服,只穿着寻常的他们在顺南堡的街上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断有因为雨停而出门行走买卖的行人投来上下打量的目光,而往往此时,手里紧握着剑的去疾和那些四处张望的侍卫便格外紧张。
“公子,走到街尾,转左边那间两进的院子就是韩管事说的那地了”
去疾在杨宸离开酒楼之前已经由人领着走过一遭,杨子云在顺南堡的落脚之地有两处,其一是明面上的顺南学堂,由顺南堡官府衙门亲迎而去,可是每日慕名而来拜访问学的人太多,不得已接受了这处由其在渝州的弟子捐出的宅子。
杨子云知道自己座下有些弟子对楚王无礼,明知自己在等楚王府里的一个示意却宁愿花些时间去纳个侧妃都不有所表示而有些愤懑。也知道其实如今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弟子中有些人虽然嘴上不悦,可是一旦楚王府有所示意,恨不得用匹快马早些赶去得个一官半职。
对此,他故作昏聩而不自知,一入楚藩便是踏足险地,即便是在那新修的阳明书院里做个祭酒,也难免为朝中大员和天下士子所妄测,更有可能为日后的东宫所疑。他自己愿走上这么一遭,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座下多年追随的弟子,他不忍心替他们选择生或是死。
如今的他唯一有所困惑的是,杨宸的久不露面,究竟是想将自己身边那些心思不定的弟子赶走,还是因为在青城山下那番话让杨宸心里有怨久久难消。身为天下巨儒在藩王面前受辱丢了的身份无妨,作为名士被世人揣测他杨子云掂量了一世最终还是趋炎附势做了帝王家中门客也是无妨,他唯一想做的只是尽自己最后的一份气力,为日后在庙堂里楚藩多留一分胜算即足矣,楚藩若得杨子云,那些从白洞书院里鱼跃龙门做了天子门生的人也就不得不看在自己师尊的面上给和勋贵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楚王一些余地。
“咚咚咚...”
去疾敲响了这处院子的偏门,按照韩芳的说法,从正门大摇大摆去问学的人是不会见着杨子云的,从偏门而入是杨子云座下弟子有约在先的规矩,皆为他们亲自所引荐,从中能得利几何,无从知晓。
“谁啊?”
门中不出意外的传来了一声警惕的询问,去疾则是轻声答道:“韩老爷引荐的,我家公子想要见见先生”
“哪个韩老爷?”
“韩芳”
“哦,那个太监啊”.z.br>
话音未落,门也就轻轻被拉开,对于这个大肚便便,毫无治学模样的老书生,杨宸不过一眼就生了厌弃,他太清楚这些人心头所想的是什么,无非觉着自己明明是时间罕有的良才,满腹经纶,苦心孤诣治学数十载却怀才不遇,终日郁郁,韩芳不过一个阉人却可以因为帝王家奴的缘故享尽富贵尊荣。纵是如何富贵,在这些人眼里终究是被蔑视的卑贱之人,也往往是这种人,会背后写诗发发牢骚说世无明主,可一旦寻到能做帝王家臣的机会,又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表表忠心。
只见这人站在门前,一人就将出路堵了大半,上下打量了宇文雪一眼后不屑的问道:“怎么还带个女子过来?没有规矩,先生不见”
“烦请通融一番,我家公子()
倾慕夫子之学已久,今日就是想见见,了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