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年里的变故让行将就木的月凉越发的忧心在自己百年之后南诏的处境,为此没有少叹气,当初的多朗嘉措何等威风,红教大有吞并黄白二教,一统藏地之势,可不过半年,当初的鸿鹄伟业的看起来更像是痴心妄()
想,堂堂红教之主献城而降,多家就此威风扫地,颜面无存,若无宁人的兵马,除了那些日日送进的僧众,几无愿为其死战之将,几无愿随其死战之士。
而与他一道齐名的南疆三雄之一的木增,亡山一战,身陷囹圄,没有杨宸,就只剩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看着子侄一辈的木波如今做了羌王,东羌城内外举兵,磨刀霍霍,一时间两州之地,生灵号泣,五十之下,二十之上的羌人男儿悉数被木波编入了兵马里,军寨如林,民不聊生。
让他徒生感慨,月家近两百年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在他手上换来了今日的南诏一统,“大宁长河之南,堪称国者,唯南诏耳”的一句赞言他也听过,但上天没有给他收拾残局的时间,月凉并不恨天意,当初天意眷恋给了他一统南诏,做百年英雄的机会,也自然不会让他万事顺心。
那个在史册里都不会留下名字的无名之辈到底是谁无人知晓,只会知道在征讨水东时,恰好有那么一支箭矢上面抹了毒药,恰好那支毒药在乱军里射中了诏王月凉的心口,至此,使得诏王再无征伐之事。
此刻困卧在病榻之上的月凉两眼微微含泪,一代雄主在此刻后继之人的选择的选择上有些优柔寡断的反复无常,他希望南诏迎来一个守成之主,像如今宁人的天子一样,止兵戈,与民休息,给南诏百姓一个喘气过日子的机会。
可多家的覆亡,又让他害怕在如此群狼环伺的时刻,让月腾做一个上不了战马的诏王当真能比英武最似自己的月鹄做得更好。这似乎是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天意给了月凉准备的时间,让他得到大宁天子亲封,做了南诏王,完成历代先祖夙愿之时,又将月腾扶上世子之位,替月腾扫清了大半走上王位的障碍。
若是此刻南诏之外,一切太平,那就是今日杀了月鹄,他也愿做,可今时今日,即便伏兵已设,他也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靠近死亡的终点,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究竟是爱月家多些,还是爱南诏多些”
问了大半日,始终觉得没了月腾,南诏无望,没了月鹄,月家有危,历史的车轮总是浩浩荡荡,又总在浩荡些显出一些滑稽可笑。堂堂一代雄主,几年前自以为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可越到暮年,越觉着自己贪图一时之功,给月家带到了这么一个进退两难,动辄倾覆的境遇里。
此刻的月凉身上未披铠甲,而是盖上了厚厚的几层被子,跪在地上的是多年的部将,被自己夺了王位的弟弟,还有寄予厚望的月腾,以及今日生死在他一念之间的月鹄。
“依儿呢?还有多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