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远脸色稍稍一沉,自幼就因为诸位兄弟里唯有他是文武双绝而有些自负。可偏偏又是他得到的宠爱最少,得到的肯定最少。
他不服那个比自己早出生了几月的兄长,自幼就因为背靠镇国公府享尽了所有人的宠爱和赞誉,甚至风头还隐隐盖过自己早亡的大哥,从前的齐王世子,大宁朝立国之后的第一位太子殿下杨琪。
他不愿相信,仅仅凭借出生早几个月,母族势重,就该一辈子压他一头。
他不服为何不通文墨,自小只会那一身蛮力,嚷嚷着要做大将军的四弟都能得到先皇的赞誉,将自己用过的那杆子长枪赏给了杨威,明明自己的枪法、剑术、弓马、骑射都是最好,却从未得过一件称赞。
他更不明白,自己那个自幼被宠坏,毫无规矩,进了宫方才因为天子疏远而有所改变的七弟凭什么可以和皇祖母一同进食,凭什么先皇要等自己走了,才将自己也想得到的赏赐之物给杨宸。
杨复远不服两代帝王的偏心,杨复远更不服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好事都没有留给自己一件,既然他们不给,那他唯有自己去争,争做一个让史册上都会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帝王,让他们看看,自己是何等的盖世气魄。
北伐时日越来越近,距离杨复远眼中那个天赐良机也就越来越近,越是此时,他越不能乱了阵脚,所以纳兰瑜的话说完,他不置可否。
“殿下,臣以为,唯有借北奴兵马,许之以半分天下,日后连城之外,尽是北奴之土,以通州粮草,和日后连城外尽是北奴之土的承诺,借其北奴骑军一用,此番胜算方可大些”
“哼!先生是教本王叛国?先生莫非不知,我杨家和那北奴蛮子是百年仇人,可以死,但绝不会苟活,否则生生世世都要被自己后人唾骂,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那永文二年,当今陛下和北奴擅自修好方才南归,如今可有人敢说此事不对?”
“那是权宜之计,北奴人再不退,勤王兵马一到,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可先生要本王去做的,分明就是借北奴之手,血染长安,若是如此得了天下,岂不是让本王活成了一个笑话不成?”
“大奉太宗皇帝和北奴单于在长安城外斩白马为誓,后来呢?可有一人说太宗皇帝的不是?舍一时之名,得万世之名,有何不可?”
杨复远又停住了争辩,其实纳兰瑜所说的这些,他已经想过了一遍,何况他前些时日方才知道了草原上的一桩秘闻,左贤王的儿子年初随北奴使团入京,后面在长安城里“失踪”的二十余人里,就有此人,国仇家恨,究竟能否说通,他也难言。
“若不借北奴兵马,殿下可有必胜的把握?”
“本王的狼骑天下无敌,为何没有”
“若是太子殿下入蜀避难,如何?殿下可莫要忘了,剑南道的兵马,皆是当年镇国公的旧部,一旦太子殿下入蜀,纵使殿下得了长安城,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可成大事?”
杨复远忽而起身走向烛台,仿佛纳兰瑜这话他早有预料一般,轻声问道:“若是如此,先生以为如何?”
“独孤家或可一用,独孤家受两朝天子打压,已不成气候,可独孤家如今的家主独孤信迟迟舍不得这一份天下世家典范的名头,早有怨气,殿下可以借独孤家在连城的旧部兴义旗随殿下如今平乱。臣可以为殿下借来独孤家之力,只是日后一旦事成,殿下得给独孤家一个交代,皇贵妃,还有新朝大将军的位置,不亏。”
杨复远未置可否,反而疑声问道。
“还有定南卫呢?老七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本王听说在南边打了不少胜仗,也有兵马”纳兰瑜所说的这些,杨复远都已经想过,可全无对策,以一藩之力对抗朝廷,本就胜算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