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今安有些失望,她好不容易逃出了生天,在大婚之前通过在母妃身边服侍多年的老奴瞒天过海逃出了东羌王府。她很明白,那些帮着自己逃出王府的奴婢会被自己的兄长如何残忍地的杀死。
自幼被木增养在王府里不经世事的她万幸离开东羌城不远就遇到了阿图。两人年纪相差不过五六岁,以姐弟相称,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此地。
得知阿图是要来阳明城寻一个姓杨的哥哥,她也一并跟了过来,那个在东羌王府里毫不垂涎于她的容貌,明明近在咫尺且唾手可得仍是丝毫未有放纵的男子,算是她眼中不多的好人。她不曾想过要找杨宸,只是在无处可去时,早些离开东羌,成了唯一的念头。
从王府里带出的首饰已经在理关典当完了,再过几日,如果阿图找不到他的哥哥,那两人不是冻死,就该是饿死在此处。与其如此,倒不如回去,哪怕是死,也总比做一个异乡的鬼强。
逃出了王府,侥幸在被指婚前给自己赢了半条性命,可是如今的东羌似乎不大需要一个“死去”的郡主。宁人的节日里,木今安显得有些孤独,这天底下,似乎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看着阿图澄澈的眼睛,木今安笑了,她似乎并不后悔路上认识了这么一个弟弟,至少在死之前,没有让她无人可以说话。
从两人的身边,传过了一阵声音,木今安扭头去看,那个女子也看着木今安,冥冥之中,两人都仿佛有些别样的感受。
“小姐,咱们回去吧?”如今在阳明城里跟着白梦的小满缓缓开口说道,在钟楼下面明明已经见过了如此之多的精巧的花灯,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这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也不去猜灯谜,也不游玩赏乐,只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提着一只徐知余买来的宫灯缓缓地走在阳明城里如今拥挤的人群里。
面对那些试图说个话的书生士子也是丝毫不客气地回绝反讽过去,好好的上元节,小满的确不知为什么自家的小姐在城中待得越久,这心情便越发不好。
“不急,再看看吧,热闹还没过呢”
出乎白梦预料的是,喜欢热闹的那个人眼里今夜的热闹已经过了,从钟楼走下之后,杨宸和宇文雪一并由人开路游街赏灯,但杨宸的兴致显然不佳,根本没有过多留意宫灯,见过长安的繁华,的确不觉得阳明城百姓眼中的盛景有多么好看,何况今时今日他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赏灯上面。
尽管他仍然是笑着看着那些对他好奇甚过今夜灯市的百姓士子,尽管他勉力在宇文雪和青晓的身边都呈现出了和寻常并无二致的言谈神色,但跟在他身边的两位女子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今夜杨宸的细微变化,仿佛从钟楼下来之后的那一刻起,原本那份欢愉的心顷刻间尽数化为了闪出一丝光亮即逝去的花火。
回府路上,还可以隐隐听见百姓们口耳相传着今日钟楼的热闹,没有骑马而是将小婵唤到车马溜进宇文雪马车的杨宸面容呆滞,让宇文雪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心事开口问道:
“殿下今日怎么不高兴?”
“没什么,像是突然从藏地和顺南堡回来以后,气力耗尽了一样”
“殿下有心事瞒着臣妾”
快一年的相处让宇文雪有了如今这份可以直接问询杨宸而不避讳的底气,杨宸哑然的把宇文雪搂在了怀里:“受父皇之命要来问罪的景清如今全然不知去向,按日子早该到了,可他越是这样悄无声息,本王心里就越是不安”
“不,殿下忧心的不是景清”宇文雪出乎意料地在杨宸怀里直接拆穿了杨宸的心事,弄得杨宸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多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本王是为什么?”
“臣妾不知道,但臣妾知道殿下骗了臣妾,殿下有心事不愿说,那臣妾不问便是,()
只是殿下莫要再让臣妾看到殿下这般萎靡的模样,定南卫的百姓要看到的楚王殿下不该是这样,威服四夷的楚王殿下也不该是这样,父皇和太子殿下也不希望看到殿下这般的颓唐,臣妾也不愿意”
“本王就不能做做自己?”
“不能,殿下和臣妾的命都由不得自己”
从未有过那一刻,杨宸觉得宇文雪和那个在宫里对自己严加管教动辄教训的母后如此相似,于是愤愤不平地说道:“凭什么本王就要做个让他们瞧着顺眼的楚王,就不能像几个皇叔一样安安心心地做个太平王爷?”
宇文雪把杨宸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不能!殿下同臣妾说过,殿下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没有做成,殿下要做日后史书里不会写碌碌无为一辈子被皇叔压在头上的楚王殿下,臣妾无礼,殿下还是去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