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前堂里吵做一团,素日里高坐明堂之上的大宁朝官员竟然因为吃罪不起而要在此刻听命于一个年纪尚浅的女子。
宇文雪自然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伙人皆是一顶一的人精,突然逢此横祸,已经学会了明哲保身,将“无过便是功”奉为信条的朝廷命官无人愿意来做这出头鸟。
眼见场面无法喧闹不成体统,身穿飞鱼服的罗义大吼一声:“诸位大人!这是王府,不是诸位大人的官衙,如何处事娘娘自会定夺,诸位大人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虽然平日里瞧不上这个甘为王府犬狗的罗义,被这么一震,众人也只好纷纷闭口不言,望向此刻像是沉思何事一般的宇文雪。
宇文雪当然注意到了这忽而安静下来的情形,微微皱眉扭头问道在身边的楚王府太医江骅:“江先生,这病究竟是何缘故,可有阻断之法?先前在城中各处采买来的药材可还够几日?”
江骅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之后方才开口道:“回娘娘,这病不过是寻常疫病,染疾者心热难凉,状如风疾,甚者多有浊气难散,上下同泄,体弱者朝夕而死,体强者可三五日难食而亡。至于阻断之法,下臣以为当多开善坊,各坊同食共药,皆饮一井之水,不复交集”
说到此处,江骅提醒又多提醒了一句:“此疫病身故者大多老弱,另有不少数日不曾进食而亡者,娘娘设善坊当多以粥米济之,待四五日痊愈康健者,方可进肉食。至于城中已各处采买之药,可供三四日之用”
听完江骅之言,那些不想让染病百姓入城的主官自然是放下了心头压着的大半截石头,换作从前的光景,这定南卫也一样的不时有瘟病,哪里会有人能从他们眼皮子下面溜进阳明城的。
到了要宇文雪决断的时候,这位年纪还要一月才年方十八的女子因为身份已经可以决定定南数千染病百姓的生死。
“林将军”
“末将在!”
“今日起关上城门,染病之人,一人不许入城,另烦请林将军,将城外求治百姓悉数遣去灵山弘福寺后山安置,为防生变,派人去长雷大营调三千骑军来,严守城门,这是殿下的虎符!”
“诺!末将此刻便去”
这虎符危急时为避免往返京城多有不便,拥军藩王用来节制两州四关军马所用。此刻虽然不知杨宸是否知情,但军令如山,林海只得领命。
“罗指挥使何在?”
“臣定南锦衣卫指挥使罗义在!”
“非常之时,城中各处药铺郎中,还烦请罗指挥使为本妃将他们请到王府一趟,仅仅靠王府的太医在善坊里做事,是断然不够的”
“臣领命!”
用锦衣卫去请那些避祸甚至打算趁此捞上一笔的各家铺子,这些看破了不曾说破这处关键之处的大人们心里也不免为发号施令的宇文雪赞叹一番,素日里沾亲带故,由他们出手多少是有些不便。
“韩管事何在?”
“奴婢在”
本来在宇文雪身后鞠着身子的韩芳不曾料到自己会被唤来议事,开始后便颇为低调,不曾插嘴言语。
“另外,城中按先前旧例,沿七街设六处善坊,府中各派一位管事,一位太医,还有一队侍卫而驻,凡事不必回府受命,若有愿意自己去的,月钱按双月给。不愿的,十抽其一。药材钱米皆由王府供给,另外让李平安今夜便领人去顺南堡运五千石粮来,明日午时以后务必入城”
“奴婢领命”
宇文雪一口气说完,便吩咐三人各去做事,可身穿蓝衣官服的大员们此时也不约而同地发觉,仅仅这三人就好似将能做的事做完,至于他们要做何事,宇文雪却不曾吩咐。
这等场面按()
规矩是该由和珅来打破,可和珅不在,平级的布政使和按察使也相互对看一眼后才勉为其难的一同站出来。
“启禀娘娘,那下臣们如何行事,还请娘娘示下”
“两位大人,按《大宁会典》,诸位大人如何做事王爷可不该过问,今日不过是殿下不在,又正是非常之时需要王爷的虎符来调令兵马,善坊一事不过是本妃替王爷恩泽百姓而已。这后面的事如何做,便是王爷在也不该号令,何况本妃。诸位大人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