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说话自然是累的,对于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杨宸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初让白梦在王府里住进夏竹院的事,恐怕自己都不曾再记得。
“嗯?”
显然,从杨宸的疑问里并没有从空气里闻到一阵和三晋道里的陈醋有那么一拼的酸味。又接着说着:
“我们在廓关遇了大风,去海州也就待了一日,徐先生说我近边事太远,要多去百姓中走走,便要我同他一道,去海州各县走走,这才耽误了这些时日。不过说真的,本王长这么大,才知海风袭城竟然是此等的让人惊惧,那一夜可把本王给长了一番见识。就是可惜,百姓辛辛苦苦的营上,一场风就给人家吹没了“
“哦,那殿下可曾听过城墙上的琵琶?”
至此,杨宸方才品出了一番不对味,当初在雪夜城头的一曲《秦王破阵乐》,毕竟还有守城的士卒一并听见了,若想人人都不知晓,除非都换成锦衣卫来做事。
只是全然不知,这宇文雪是从何处听来,又为何会为这样一件小事给恼了,在皇城里长大的皇子皇孙,论起阴谋诡计,私相暗害,尔虞我诈,人情冷暖一个个像人精一般,可对女子心事却是毫无把握。在他们和女子同处的日子里,要么是比自己尊贵的长辈,时常跪安问礼,要么是对自己逆来顺受的奴婢。
哪里会懂自己的随性或是不经意的举动要教万千人去揣摩,所以此刻杨宸的手足无措,换作西市里那些混迹情场浪荡子此刻定然是一番求饶告罪,甜言蜜语,冰雪一般的美人也受不住这字字情深。
“听过啊,就是白姑娘,父亲白泽你知道的乐府管事,从前只以为白泽是天下妙手,却不知他女儿这一手琵琶也很是了得。只可惜白泽遭女干人所害,让她一个女儿家从长安逃来海州,投奔徐先生”
宇文雪微微点头:“哦,徐先生是白泽的同乡,也是京中往来最多的人,所以白泽将白姑娘托付于徐先生。白姑娘一路南下,碰巧遇到了殿下,殿下让洪统领派人将白姑娘送去了海州。徐先生并未婚娶,待白姑娘如亲生之女,那殿下和白姑娘说不定日后还真有同门之谊呢。殿下入京也让安彬去锦衣卫过问了白泽的事,却知白泽已死,回王府后还派人将白泽的遗骨送去了海州,对吧?”
“诶,你怎么知道?”有理由怀疑,杨宸变傻了,或者是在单纯的装傻,天底下能靠装傻混过去的事很多,情事却并不合适。
“和先生再雷县稻花村时我也问过,先生说待之如亲女变是,用不到那些宗谱过继的说法,也不必白姑娘改口”
宇文雪不听还好,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杨宸的话,让她连一个刻薄挑错的处都找不到。
“殿下!”
杨宸此时过去一把将宇文雪拉住,一番好言相劝:“好啦,吃的那门子闲醋,本王在海州就待了一日,徐先生就让本王出了海州城”
能有这般动作,全赖一个好师傅,毕竟杨宸虽未去过西市,可情场之上他的“师傅”去过,还从大宁的北疆一路选到了南边的诏人。杨威若是知道自己当初少年的混账事和糊涂话被自己七弟用到了这等地步,也不知是该恼还是该喜。
“殿下怎会如此看臣妾?”
宇文雪用手推开杨宸,却未推动,一个离开了快两月的人,哪里会舍得这难得的一点的恩爱。小婵身为宇文雪的婢女,刚刚本来是去楼下的云鹤居里屋为宇文雪取来醒神香囊,走到梯处闻听到宇文雪之言便只好止步。
话音刚落正要探头上来时,又瞧见了杨宸一把抱住宇文雪腻歪的场面,身为奴婢自然不肯打搅,何况她比所有人都清楚,从殿下巡边开始,这娘娘便是一直忧心安危。被领军出关一事给吓了足足数日,好不容易听闻到了海州,却又不知到了何处()
,连一个传来音信的人都没有。
听到府中下人议论殿下当初让白姑娘住在夏竹院,此番逗留定然是被白姑娘羁绊住了之时更是心火上了头,委屈了好几日。
“殿下!这大白天呢!”
“奴婢参见殿下!”
小婵的话比宇文雪的话,要让杨宸惊得数倍,将宇文雪腰间不安分的手猛地一抽,搂到了肩膀上,故作无事。
“小婵啊!”
宇文雪此时的脸红得像一颗熟透的果子,一脸绯红上耳更显动人。这是真的把宇文雪恼火了,全然没有再理会杨宸的意思,颇有些委屈的连告退都不说一声便自己走去了,吓得小婵也急着跟上。
在春熙院没得什么好果子吃的杨宸回到听云轩只是问了问韩芳这府中从自己出巡以后的事,谁料韩芳瞧见了今日王妃在春熙院里和殿下似乎恼了些不快的事,将宇文雪所做的事一件件说来。
就差直接告诉杨宸:“娘娘所行之事莫非是为自己图一个贤名?还不是为了殿下和咱们王府么?”
或许是心头有所触动,杨宸脸上便再无了先前从烈日下回到府上那般爽朗的心绪,又让李平安去江南好撤了先前订好的桌。
听云轩里服侍的数十个奴婢恭候两侧都未能杨宸换来一点心安,从午后等到日暮也不见有人来通禀说娘娘在等殿下一道过去用膳。杨宸方才认识到自己是真的恼了宇文雪,锦衣玉食无人同享的滋味着实不大好受。
安彬有何意做好的饭菜,小酒喝上是不能去找的;林海也有家眷在;青晓在城外的临川山庄,去是可以去,可若去了,那还不得让春熙院里再气上一回。
从六月的未满的月下,杨宸带着去疾一人还是缓缓的移步走到了春熙院外,有意让院中奴婢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