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宸离了阳陵自行南下的当日,杨景也并未多有逗留,去了阳陵东南面一百余里的桥山自己千秋万岁之后的福地。
原本的后军由杨洛一人统率,中军在韩王杨建、晋王杨吉、湘王杨恒、淮南王杨羽就此谢恩回藩,不再回长安之后,也在杨景的圣谕之下交由了杨复远。
一众随行之臣,被这一日之内大宁的几位藩王就只剩三位随行御驾的事,揣摩上了心思。先帝一朝颇得恩宠的韩晋两藩,经此一事,再难有所气候,比起实力大减,更为要命的是,已经被天子疏远甚至厌弃。
而即将大婚的楚王,明明前一夜还曾得了夜宿禁中,护卫驾前的恩宠,结果才一夜,又早早的被打发回了京城。据说还要被禁足十日,又是一番感叹伴君如伴虎的事。
而秦辽两藩谁更得圣宠之争也似乎在这几位殿下回京之后的这一两月内见了分晓,秦王不曾因私而被诏入宫请安,如今护卫中军的事,又被辽王捷足先登。常行走在天子跟前,怎么能是从入京开始,就一直被嫌弃的秦藩可比。
随杨景奉安大行皇太后于阳陵的臣子大多是皇朝勋贵,还有公侯之家,基本都是武将,在顶着大宁漫长北线犹如牛首两角的两藩,他们也还在观望,北伐这场国战,押宝在哪一头好一些。
刀上干的是舔血是买卖,可脑子自然也不会昏了头,跟对了人打仗,得十钱银子能分,功劳不大也能变大。跟错了人打仗,明明自己的功劳可能会被算到别人头上,明明自己该得的封赏说不定还有求无门。
这都罢了,最怕的就是像先帝爷在时,跟着楚王杨泰去打仗的那伙人,得意也就光景,被收拾的时候,连个骨头渣渣的不剩。那个唯一只被削了远建伯爵位还在军中任职的萧纲,不也就在定南卫换了天之后,又卸了甲。到头来一辈子,子孙的功业没捞到,还把自己的都给搭进去,就是跟错了人。
不知何时,这帮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老侯爷们,也开始惜命和算计起来,全然瞧不见当年那喝了一碗酒就提起长刀巨斧冲杀战阵的豪情。变成了当年自己口中最讨厌的那伙“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一样的人。
或许天底下的人都一样,一穷二白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一旦拥有之后,便会害怕失去。
最让永文帝心凉的不是如今这帮在从自己登基之后,凭着喝倒下“楚王一党”就吃撑的公侯们,而是在随先帝打天下的那帮老将们大多凋零之后,原本可以撑起一代将领的楚王一党又被自己迫于形势给收拾殆尽。..
他并非不知道如萧纲、田秋、齐凌这一伙人能打仗,而是他们在自己手中,根本用不出来,因为只要这几人一旦重新领兵,总会有人因为害怕而对他们多方掣肘。
杨景明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故而三年前在遭逢北伐兵败失利之后,早早的就把杨威和杨复远派出去领兵,一来是为了牵制长安周围当时势重的勋贵,二来,也是从那时起开始为北伐蓄力。
没有在长安城里享尽富贵就能领兵的将军,没有杀他个尸山血海,哪里能做将军。
送行天子之后,按理而言,杨吉便该走了,然刚刚走了一日,就在浊水边上故作病痛,自此与韩王杨建,这个其实他大小就看不起的怂货皇兄分别。为何停留,是因为要等着见一个人,为何在选在了浊水岸边,因为他与那个人的私会之事,绝对见不得光。
一直到了深夜,在那些护卫的锦衣卫享受了晋王殿下赐食赐酒而吃喝得横七竖八之后,一个外披黑色披风,内着红色宦官服的中年宦官孤骑往阳陵而来,又立刻消失在了浊水岸边的星星灯火当中。
下一刻出现之时,已经是和杨吉一道在那浊水之上被冻住岸边不能游走的小舟之上。
“奴婢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