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卫寝殿整整一夜的杨宸早已满怀疲惫,天色一明,杨景尚未起身,就被不知是否出于不忍的陈和打发下山去。点好自己楚藩的侍卫,马不停蹄的启程回京。
到底是少年人,即使疲惫如此,一上了马又全然好似没事人一样,策马狂奔,一路南下,即使知道如此被早早的打发回京,难免被人揣测是否忤逆了圣意,讨了生厌。可对杨宸来说,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有了昨夜不知该如何去描述恰当的场面,他已经确认了一件事。自己的父皇并不是那么的讨厌自己,甚至还之前,走到身前,便心底泛起亲近和欢喜。
天底下没有哪个儿子是不希望得到父亲肯定的,天家也一样。
“殿下,咱们怎么这么早回京啊?”
安彬一样勒马跟在杨宸身侧,起先不敢多问,夜诏上山已经是反常,一夜未归也是,这如此仓促回京更是。
“北奴蛮子的事,陛下知道了,让我回京禁足王府十日写篇平戎策”
不过一句话的事,已经让安彬有些震惊,可不知为何平日里种种表现最是害怕陛下的杨宸说得却是云淡风轻。
“殿下大婚也近了,或许陛下是让殿下回京早做准备”
果然,一样的年纪,杨宸对于圣心的把握,或许还真不如锦衣卫出身的安彬。
“准备?有礼部和宫里张罗,本王就做个新郎官,你们就喝酒随本王去接王妃就是了,要什么准备?”
不知是否因为离了杨景的缘故,又或是这返京的两日路程该是杨宸入京之后,难得的可以自己做主的日子。好像又回了定南卫时那般无拘无束的模样,连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
换作陈和在这里,肯定又要嘀咕一次:“你瞧瞧,这算哪门子的惩罚?”
从阳山南下,一日之内行了整整三百里,不就是因为咱们这楚王殿下难得如此开怀的缘故么?乌骓马受得了,可那些随行侍卫的马却是像累了个半死不活。
一入驿站,自己倒头就开始昏昏大睡,将一切事宜悉数交于与了安彬去处置。面向北地的军驿可比不得南面,时时刻刻都得注意是否有紧急军情入京,就连这驿站之内的粗使女仆的面容上都要多那么两分杀气。
可入夜之后,刚刚睡下半个时辰的杨宸就听到驿站之外一阵喧闹,被搅了清梦的楚王殿下自己开门下楼之时的确没什么好的心绪。
“这是官府给的通行腰牌,如何不能住?”
“不行就是不行,今日驿站里楚王殿下已经住下,若是北上,再行三十余里还有一驿,你去那里住下便是,若再是在此胡搅蛮缠,可别管本驿不讲情面了!”
一个负剑的年轻游侠,身后跟着的一位文弱士子,这等结伴行旅之人驿站见过不少,可偏偏这游侠手中有朝廷给的上等通行腰牌。
按常理,这种腰牌本该是三品官员以上之人方能持有,可天下稀奇古怪的事不少,若这年轻游侠是什么将种勋贵的子弟,他们一个小小驿站确实开罪不起。可按着《大宁律》凡有此腰牌者,通行各关不得设卡,食宿各驿不得阻拦。闹成这样也确实是这军驿失理在先。
“不讲情面?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一个不讲情面!”
......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从二楼走下,坐于木梯之上,单手撑起脸望了一会的杨宸方才开口:“是何人在此喧哗?”
在他眼中,就是望着驿站之外扎营的上百骑卒,都该猜到这里住的人必是权贵,如此张狂行事,所求绝不会只是投宿这般简单,更像是和终南隐居相对的毛遂自荐。今日若是遇到了什么有才之人也便作罢,若是无才之人如此作态,一向不喜隐士,不喜狂人的杨宸可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
“回..”这驿丞还未回完话,
那用箬笠遮面的游侠就自己接过话去:“小人蜀地李易”
年轻瘦弱的书生也轻轻一句:“学生阳陵杜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