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孺便强拧了过去:“西贼猖獗,自有朝廷法度,殿下私命杀人,于法理不可;关城失修,自有朝廷款项,殿下用王府之银,东挪西用,致使王府破败,毫无威仪,何以教化万民,便是不守礼制,太祖遗诏,微臣可一字不忘倒背如流,殿下可否?”
方孺说完,真的把杨威给恼了,“明知我不喜读书,你要我背遗诏?我就记得失祖宗寸土者不可入宗庙”
脑子一热正想下去提起来打一顿,就被杨智喝止:“秦王!”
方孺见状更是得意:“秦藩不论,那敢问吴王,广造战船为何?敢问楚王,无故出拉雅山寻衅藏司为何?”
杨复远眼见忘了自己,就拖着杨威重新站了回去,可未曾想方孺瞧见了原本站在杨威身后的杨复远,就追问道:
“又问辽王殿下,私下联络辽北各部,屡剿不绝,又是为何?”
杨复远到是笑了起来:“此上兵伐谋,间敌之策,不可多语,若是大人想要知晓内情,来辽王府便是,本王一定言无不尽,只是若此策他日不见成效,还请大人给个说法”
“狡诈,狡诈”群臣心里都在暗暗评说着今日的这场一人对四王的好戏,也在等着龙椅上那位来给众人下个“判词”
杨复远拉回了杨威,却被杨威衣袖一拂给拉开,当年形影不离的兄弟两人,一同就藩之后,今日却是这般貌合神离。
见兄长两人退去,自然就该轮到了吴王杨洛和楚王杨宸。
杨洛既为兄长,就主动说来:“广造战船,是因为每逢夏日,东琉国战乱散于海上浪人勾连东台前奉余孽,屡屡犯我大宁海疆,江南道,胶东道,两广道,百姓官府皆饱受其害,苦不堪言,江南税赋尽占朝廷半数,小王就藩平海卫,自该为大宁靖平四海,不敢不防”
杨洛显然没说实话,给永文帝的密奏里已经明言:“攘外必先安内,儿臣请命,朝廷北伐,水师东渡,荡平私结外寇的东台岛前奉余孽”
“那楚王殿下呢?隔百年再出拉雅山,使藏司使臣叩问朝廷,为逞一时英雄气,置朝廷于北伐不顾,该如何解释?”
杨洛退后之后,杨宸这时才转过身来,今日头一次站在此处面对百官,心里不免忐忑,何况今日自己兜底,稍有不慎,便是两边都下不来台,责问四藩,也是四藩亲王一展风采之机,今日如此热闹,明日长安城里就该传出不读书的秦王殿下逼得书生言官哑口无言的事了。
“出拉雅山之前,本王初次巡边丽关,未至关城,便先遭游卒杀本王卫军亲随,更是无故雪夜袭关,丽关立于雪山之脚,关城破败,士卒受累,足肤皲裂者不可计数,藏司狼子野心,见我()
定南来,军备不整,三军疲乏,屡次夜袭丽关,伤我大宁边军,今夏又兵犯阳明城,至今未向朝廷请罪,试问大人,杀我士卒,以刀兵犯本王,本王该不该还之以刀兵?”
“何况,大人可还记得前奉的《拉雅碑记》?”
杨宸反问,这方孺平日里读的是圣贤书,四,历代史书,可对这炫耀武功的《拉雅碑记》就不敢说可以倒背如流了。
见方孺未语,杨宸便念起了那段让自己在拉雅雪山上豪气的文字:
“碑中有一言,可回大人何以卫国之问:就敌若云,深雪没胫。西海苦寒,拉雅岭危。王师何惧,奇勋卓炳。卫乾元之来复,向兵革之方艰。既登车而不顾,唯取义而忘旋。拖四世之余威,振民志于百年。”
“不过百年,为何诸位大人口中之友邻屡犯边关?为何我大宁边军身死无人来问责友邻?为何今日,诸位大人可以安然在此论边地之得失?方大人问何以卫国,本王不知如何作答,可方大人若是见见老卒皲裂手足,见见年少投军立于边关的新卒,不妨问问。或许皆有一份大义,不为锦衣,不为功名,不为女诸生,只为了这大宁的两京四卫十三道不失寸土”
“这份大义,就叫忠君之事,为君慷慨赴死耳!”
杨宸说完,不顾方孺,自行退后。永文帝方才起身,缓缓开口
“方孺,退下去。”